“好的。”
“为什么你要主动把路线告诉督察组?假如不被他们在拉斯梅朵思拦下,我们这会儿早就到圣弗朗西斯科了。”
“就算不说,我们也进不去总部。”
“为什么?”
“这你要问我们的总会长了,因为是他吩咐我这么做的。”巴里解释道,“他告诉我,反正我们进不来,不如把路线交给督察组当做投名状,事后再配合他们立下大功,成为其中一员。”
“所谓的‘大功’指的就是我吧。”林安露出巴里所谓的“甜美笑容”,“你把我推到希尔·凯谢丽结婚现场的那一瞬间,老子只想杀了你。”
“咳咳,都是为了推进计划的演戏。”巴里连忙转回报告书,猛烈地敲击着键盘。
“说得好,下次奖励你跟金发大波女结婚。”
“呃……”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吧嗒。”
巴里敲下最后一个标点,从屏幕移开视线,林安靠在落地窗边,语气不咸不淡。
“怎么不干脆投诚了督察组?对于你这种神秘者而言,他们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理论上讲,确实如此,可惜我先一步加入了基金会,成为了迪特里市分布直面部门第三小队的正式成员。”
巴里从手腕处变出一根烟点燃,顺手打开窗,让风吹散二手烟。
“那又如何?”林安略微不解地问,“基金会救过你的命吗?这么忠心耿耿。”
“他们当然没有,但是你有,林;你和队长都救过我。”
巴里望向身旁的林安,世界上最繁华之城的灯火倒映在他的眼底,却永远无法触及深处的疏离,这名性格古怪的年轻人眯起这双神秘又迷人的黑眼睛,似懂非懂。
“而赌博和背叛的故事,不是我将来想讲给我的孩子听的故事。”
那一晚上他和林安聊了不少自己的过去,基本是巴里在说,林安在听,没什么回应,却也不阻止他的自言自语。
巴里说他以前考进了和林安差不多的好大学,不满足于无色无味的平淡生活,于是一头陷入了声光电色的梦幻世界。
他进过各式各样的拉斯梅朵思赌场,秘密花园、海市蜃楼、滚石乐、大苹果、彼拉丘、威尼斯……
他认得出每个赌场的装潢,以及它们的规矩、特点和赌局布置。
他曾经一个晚上花天酒地地花掉2万刀乐,又利用些许本金极限反转,赚回2万5千。
然而,他的两种生活没有融合起来,终于随着时间的推移彻底破裂。
先是闻讯而至的国税局,接着是从大学被开除,然后是未婚妻怀孕的消息,而最终击垮他的并非多么惊心动魄的阴谋,仅仅是一场入室盗窃。
在他喝闷酒时,几名强盗闯入房间,卷走了所有的现金。
巴里没有给这些资产买过保险,因为它们来得又快又容易。
那一天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堕落,反倒是取出存折和银行卡的全部资金,跑去拉斯梅朵思,准备赌个痛快。
结果,他发现监控探头、发牌规律、场景布置等等因素早已改变,荷官们的手法越来越令人看不透,比他更聪明的庄家和赌客层出不穷,而他的记忆也因长年累月的酗酒和熬夜变差了。
不出意外,他输了个精光。
就在他被几名警卫破门而入,从浴缸拎出来,扔到大街上时,巴里接到了未婚妻的电话。
说是孩子出生了。
当巴里看到婴儿那双明亮、忽闪忽闪的眼睛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这一生该干的事情。
孩子需要楷模,而他将成为这个楷模。
巴里决定戒掉了从前所有的恶习,处处克制欲望,哪怕他不具备的美德,他也假装具备,因为他有着引导着新生命的职责。
最初巴里向正常人生活的过渡并不容易,利用存款,他在之后半年的时间里换了三份工作,高中毕业的文凭、被退学的经历和长达半年没法解释的空窗期让他四处碰壁,终于在一家新成立的小公司落住脚跟。
国税局仍然经常查他的账本,每天他都摆脱不了背后有人盯着的错觉。
但是……
“林,低谷的生活是可以忍受的。因为人类的精神是一种天才,可以从幸福的鼹鼠丘上造山。”
朝阳升起,万物复苏。
林安眼睛半眯,望向南洲的方向,烟雾幻化成一个模糊的男性身影,被朝阳射得千疮百孔。
“不抽了吗?”他看了一眼掐灭香烟的巴里。
“不了,以后都不了。”巴里轻轻拍了拍林安的肩膀,“早上好,感谢你昨晚救了我的命。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林安伸了个懒腰。
不知为何,心情莫名有些愉快。
要不换个倒霉蛋好了。
“比如,什么时候你爸爸想来迪特里市了,我也可以帮你接个机。怎么样?”
说完,巴里自顾自地哈哈大笑,却发现林安没有跟着起哄,一转头,只见他掏出腰间魔杖,再次挂上了适才的笑容。
“不必了,巴里哥哥。破伤风、荨麻疹、天花、疟疾,选一个你中意的元素吧。”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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