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祁县兵营内。
帐篷下的乔致庸正在奋笔疾书,初冬暖阳照在地上,在这个无风的冬季,竟然也让人觉得暖融融的。
孙茂才身子骨弱,却是被这冬天的气候折磨的够呛,这几天正在闹风寒,只见他搓着手哈着气,掀开帐篷门走了进来。
一进帐篷,他自来熟的四处扫视,便看到乔致庸还在写着东西,径直凑过去观看。
孙茂才读书多年,家庭条件困难,早些年甚至连油灯都点不起,长期下来早就练就了一副近视加散光的昏花老眼。
离得远他看不清,只好凑近了一看,乔致庸的字体经过长期的训练,已经有了很高的造诣,端方的四個大字映入眼帘。
《讨粤匪檄》。
“逆贼洪秀全杨秀清称乱以来,于今五年矣。荼毒生灵数百余万,蹂躏州县五千余里,所过之境。
……自唐虞三代以来,历世圣人扶持名教,敦叙人伦,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粤匪窃外夷之绪,崇天主之教。……在昔汉唐元明之末,群盗如毛,皆由主昏政乱,莫能削平。
今天子忧勤惕厉,敬天恤民,田不加赋,户不抽丁,以列圣深厚之仁,讨暴虐无赖之贼,无论迟速,终归灭亡,不待智者而明矣。”
粗略的看了一遍,孙茂才吓得后背上汗都流出来了,刚才的寒冷之意顿时消失无踪。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把拉住乔致庸的手臂:“东家,你……你写这些这是要做什么!”
致庸斜眼看他道:“茂才兄文采斐然,才华横溢,且来看我这篇文章,可称雄壮乎!”
孙茂才一跺脚急道:“东家,快别说了!你可知道,这篇文章一旦传了出去,叫人传播开去,只怕那长毛势必视你如仇寇,非要杀你而不解恨了!”
“前些日子,你出的那个主意,已经让天下人恨上了你,现在又写了这篇文章,长毛也恨上了你,你是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乔致庸写完最后一笔,把这篇魔改后的《讨粤匪檄》轻轻举起摆动,加速墨迹的干涸。
“茂才兄,区区长毛和些许短视之辈,我何惧之,你不要这么胆小怕事,我如今五百强兵在手,天下纵横,又有谁人能敌呢!”
孙茂才眼神都快要涣散了:“就五百,还强兵……疯了,东家,我看你绝对是疯啦!”说着话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去找曹氏告状去了。
乔致庸哈哈大笑,把干了的书信叠了起来,唤来长栓,叫他送到四海书信局,快马送到京城胡沅浦大人府上,并且给李德龄大掌柜也送一份,托他印成文册,广为流传,名字就写自己的大名!
这段时间,除了训练乡勇们进行纪律教育和体能训练外,他主要就做了三件大事。
首要一件,就是把记忆里的那些和这个时代有关的东西提炼出来,酝酿了一部能为自己邀名逐利的大作,目前尚未写作当中并未完成。
第二件就是给胡沅浦写信,叫他上书咸丰皇帝,征收厘金商税。
第三件就是今天的这篇文抄长文,截胡曾国藩之作。
孙茂才刚才所说的得罪天下人,指的就是上疏提倡征收厘金这件事。
但是厘金并不是他的原创,这个东西已经有人在做了,就在胡沅浦上书后的第二天,帮办扬州军务的都察院副都御使雷以諴也上了一道奏折,言说了自己因为军费无从筹措,便在扬州征收厘金之事。
咸丰皇帝最近过得忧心如焚,连抱着兰贵人困觉的时候都觉着不香了。
他登基这三年来,南方洪杨之乱震荡全国,为了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咸丰直接了来了一手梭哈,把可用不可用的兵力都押了上去,一路围追堵截,层层设计,处处把关,总算是堵住了长毛的北上之路,但同时也耗费了无数的钱粮。
正规军都不够吃,乡勇团练更别想找咸丰爷拿到一分钱了。这雷以諴想了个法子,在扬州城附近的几个镇子,找米行卖大米的征收厘金税,一石米收五十文,加在一起正经捞了不少,便奏请给自己表功。
咸丰听了胡沅浦的说法,对雷以諴这个邀功的奏折便不那么看重了。老胡的上疏里,不仅提到了要全国推行厘金制度,还提到了厘金对国家财政税收体制的严重危害。
有清一代,朝廷对地方的税收管理向来严格,尤其是农业税,更是每年税赋征收的大头,每年国库就要靠地方解送上来的税收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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