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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后勤决定着能在战争中走多远,战略决定命运。

纵观二站各大强国,同盟阵营中,法国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惨遭灭国厄运的大国。

这个不幸遭遇是后拿破仑时代的法国,继普法战争的惨败与一站的惨胜之后,所遭遇的第三次灾难性事件。

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因此覆灭,其苦心经营的马其诺防线更沦为世人的笑柄。

正因为法国在1940年的战役中败得如此之惨,以致后人几乎无人尝试站在法国的立场上,去探究马其诺防线背后的深层谋划。

威廉·夏伊勒所着《第三共和国的崩溃》,虽有史诗之恢宏,无奈作者实不知兵,只能泛泛而论,小细节有之,大道理有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则未见之。

另外,因为受到李德哈特(被奉为20世纪的克劳塞维茨、"军事理论教皇”)的影响,谋略论者往往简单地将法军败因归结为德军巧妙地绕过了马其诺防线;

唯武器论者满足于用集中和分散使用坦克的区别,来解释法军之败与德军之胜;

精神论者热衷于谴责法军的士气低迷、高层的政争不断。实际上,这些都是浮云遮目、管中窥豹,未见其中窍奥所在。

世人在对马其诺防线冷嘲热讽了70年后,居然无人提出这样一个质疑:

一站中,按施里芬计划行动的德军并未将主攻方向放在法德边境,而是放在了北部的比利时走廊。

一站后,德军总参谋部的对法作战构想,仍是以实现施里芬计划为主流。

英法联军的判断也认为,比利时方向最有可能成为主要交战区。

在整个上世纪30年代,比利时更是一再呼吁法军强化该方向的筑垒工程。

既然如此,本着“攻敌不守,守敌必攻”的原则,假如法军迷信防御的威力,认为要靠不破防线粉碎新一轮德军入侵,又明知自身资源有限,就理当将防线修筑在东北方向的法比边境,而绝不应该修筑在明知道不会有敌主力来攻的次要方向——东南的法德边境上。

难道法军高层比我们以往认为的还要愚不可及?当然不是,恰恰相反,这里隐藏着一个法兰西式的苦心孤诣。

要理解这一点,就要拉长历史的尺度,站在大战略而非技战术的高度,方能切中肯綮。

提到1500年来的欧洲大国争霸史,不得不说的自然是英法争霸。

甚至有人说,去掉英国人如何对付法国人,法国人如何对付英国人的内容后,欧洲国际关系史就不剩下多少内容了。

很显然,英法争霸是欧洲国际关系史中的一条明线。

在其背后的一条暗线——法德竞争,却往往被世人遗忘。

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法德是天然的地缘竞争对手。

作为一个半岛国家,法国有海陆两个战略正面,因而常常面临两线作战的危机。

好在德意志长期只是一个地理概念,从而让法国得以全力与英国争雄。

正因为看到了这个事实,自黎塞留以来的法国战略家,无不以维持德意志的分裂为头号战略任务。

同样是看到了这个事实,英国长期以普鲁士作为其欧陆铁拳,牵制法俄。

但是,自拿破仑战争后,法国在人口、工业的增长速度,以及军事转型的步伐上,均远逊于以普鲁士为首的德意志各邦。

普法战争就是这种长期历史落差的明证:在一场单打独斗的战争中,法国毫无胜算。

值得注意的是,这场战争的主战场恰在法德边境附近,最终决定胜负的色当会战,则背靠比利时的国境线展开。

正是这条国境线让法军丧失了机动空间,从而让毛奇顺势调整部署,进行了一次卓越的外线合围。

而这一切的源头均在于,这是一场仅发生在法德之间的战争,而非一场多国、多边的联盟战争。

借着1870年的辉煌胜利,德意志实现了历史性统一,法国的东方政策自此土崩瓦解。

但同时,德国的崛起是如此迅猛,开始对欧洲传统权力格局产生深刻冲击,尤其是威廉二世不成熟的外交政策,加剧了英俄等列强对德国的恐惧。

意识到已无法独立战胜德国的法国趁势而为,终于一步步地编织了一个巨大的对德包围圈。

在外交上大获全胜的同时,法军在技战术上则犯了严重错误。

法军忘记了克劳塞维茨的教诲,防御永远是一种较强的战斗方式,更忽视了自动火器的发展,没有看到一战时期的战术防御体系相对于战术攻击体系尤其具有压倒性优势。

过于迷信攻势主义的法军流尽了鲜血,付出了大量毫无意义的伤亡,直到筋疲力尽、人口结构失衡的那一刻,才猛然醒悟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一战又是一场破坏巨大的总体战争。

作为主战场的法国东北部,正是法国工业的心脏地带。

很不幸,在战争一开始,这里就被德军抢占先机。

此后,双方展开的一连串攻防战斗,让法兰西的心脏伤痕累累。

对法国来说,一战是一场教训深刻的惨胜。

法国已无法再承受类似的“胜利”,更不要说失败了。

故而,法国高层在深刻反思历史的基础上,得出了如下结论:

1.未来战争要竭力避免与德国进行单打独斗的对决,而要竭力形成多强合击德国的联盟战争态势,尤其要注重与英国的结盟。

2.未来战争破坏力更大,要竭力在国境线外展开战场,尤其要竭力避免在东北工业区附近战斗。

3.未来战争仍是一场防御占优的战争,故而要竭力发挥防御优势。

先不论法军的判断是对是错,很显然,其中第二和第三条之间带有某种矛盾性。

因为在正常情况下,只有攻势行动才能将战场展开于国境线外。

因而,法国要考虑的是如何将防御的战术优势与攻击的战略优势相结合,谨慎地选择推进的方向和时机。

第一条则很难做到。

因为当年收获惨胜苦果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法国,大英帝国也是其中一员。

因而,包括李德哈特在内的诸多英国战略家,纷纷高呼放弃欧陆责任,反对组建大规模陆军,不再卷入欧洲大陆的战争,英国民众更是不断掀起反战浪潮。

在现实主义阵营中,则不乏认为德国威胁已经远去,现在要警惕新拿破仑帝国的声音。

当此之际,英国政府在制定欧陆政策时,难免瞻前顾后,顾虑重重。

但是,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居然同时兼顾了如上三条,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战略态势,其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马其诺防线的修筑。

马其诺防线首先是对防御占优原则的回归,更重要的还在于,它之所以修筑在法德边境线上,正是要逼迫德军日后重启施里芬计划。

假如战争在法德边境上展开,则很可能打成一场纯粹的法德战争。

这种战争,无论是持久还是速决,法国都胜算甚微。

但是,假如德军被迫重启施里芬计划,就将践踏低地国家的主权,从而威胁大英帝国的安全底线,这样才有希望将法德战争变成反德同盟的战争。

相反,如果法国将防线修在法比边境,不仅将横穿工业精华地区,而且等于逼迫德军从南路进攻。

这不利于法国达成外交目的,更何况,这一带土质松软,也不便于修筑重型混凝土工事。

到1938年的春天,大英帝国防御委员会已经意识到,法比边境的虚弱状态是一种“蓄意的引诱”,目的在于“迫使我们为了保护多个世纪以来我们一直视为关键的一个地区而进行陆上干涉”。

因而,法国在法德边境上斥巨资修筑马其诺防线的同时,又组建了用于法比边境地区作战的精锐野战兵团(第1集团军和第7集团军)。

一旦德军越过德比边境,该野战集群就会和英国远征军一起迅速前出,进入比利时境内,沿戴尔河一线抢占有利地形,形成坚固防线。

这样一来,比利时就会一分为二,沦为下次大战的主战场。

而英法联军将形成自比利时至法德边境的坚固防御正面,锁死德军的机动空间。

接着,战争就会进入持久状态,英国将发挥海权优势,让德国逐渐失血而亡。

一站的胜利将重演,但英法联军付出的代价却会大大降低。

假如毛熊趁机在东欧展开行动,第三帝国还会败得更迅速一些。

当然,自古没有完美无缺的防线,这一次也不例外,马其诺防线有两大缺陷,但法国都已找到应对之策。

第一个缺陷存在于国家战略层级,一战后,法国出于遏制德国的目的,不仅阻挠德奥合并,而且在德俄之间扶植了一大批新生国家。

其中,波兰是铁杆的既反苏又反德的国家,法国非常注重与波兰的联合,以形成夹击德国的态势。

但是,马其诺防线的修筑,意味着一旦德军进攻波兰,法军无法提供有效的援助。

相反,如果德军进攻法国,反而需要相对弱小的波兰发起牵制性进攻。

也可以说,法国和波兰的联盟,对法国是无责任联盟,对波兰则是高风险联盟。

好在波兰高层多是有勇无谋之辈,长期奉行攻势国防,甘心承担联盟风险。

希大爷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所以要抢在西线开战前先打倒波兰。

“否则,波兰一定会趁我们在西线作战之机,对我们的后方发起突袭。”

实战证明,法军果然不愿越过马其诺防线去攻击德国,波兰因此被毫无悬念地消灭掉。

对法国而言,这个结果固然遗憾,但仍属于可承受的损失。

法国自信,只要英国参战,仍可击败德国。

第二个缺陷则存在于作战层级。

在法军南北两条防线的接合部——阿登-默兹河-色当地区,有一个相对防御脆弱的缺口,这里的法军(第2与第9集团军)的战斗力也相对较弱。

不过,在法军高层眼中,这个地区与其说是一个缺陷,不如说是一个精心挖掘的陷阱。

首先,从大兵团运动的角度看,当时的内燃机机动只能在作战和战术层面发挥作用,战略机动仍依赖铁路体系。

阿登山区远离铁路枢纽,又崎岖难行,极不利于大兵团进出。

其次,就算德军通过奇袭,在战争初期突然集中其装甲矛头越过阿登山区,紧接着又会撞上默兹河天险,法军在此早已深沟高垒以待之,而德军的重炮、辎重、步兵单位却很难及时跟上。

结果就是,德军在默兹河前将出现一个五到六天的停顿。

这个时间足够英法联军从西、北、南3个方向调集援军,对德军进行一次毁灭性反击。

作为反击的拳头,法军在色当之南部署了一个强大的21军,包括第3预备装甲师、第3轻机械化师、第5轻骑兵师,具备强大的反击能力。

其中,第3预备装甲师下辖4个坦克营(其中两个是重坦克营)、1个牵引式炮兵团,还配有卡车机动的机械化步兵,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必要的时候,联军还可以从北方和西方抽调生力军增援。

这个空隙,可以看作一个绞肉机。德军一旦钻进来,就将面向大河,背靠死地,进则被联军半渡而击,退则自我瓦解。

所以,从法军宿将贝当元帅到前沿各集团军长官,没有一个人认为默兹河方向有致命威胁。

第2集团军司令昂齐杰,甚至盼望着愚蠢的德军在这里发起主攻。

更有意思的是,“行家所见略同”,在二站前,这不仅是法军的结论,也是德军总参谋部精英们的共识。

这就是为什么德军高层一直反对西线攻势作战,德军名将博克直到开战前夕仍坚持反对将主攻方向放在阿登山区,因为那是一个太过明显的陷阱。

当希大爷坚持要在西线攻击时,总参谋部也只好硬着头皮重走施里芬计划的老路,寄希望能发挥德军装甲部队的作战-战术机动优势,抢在英法联军在比利时境内形成坚固防线之前实现突破,进入法国东北部工业地区,然后转攻为守,等待政治解决。因为除此之外,实在无路可走。

对于这个方案,一向追求彻底胜利的希大爷非常不满。

他在1939年11月初,曾指着地图上的阿登山区问:“可不可以从这里进攻?”

对这个充满元首式直觉力的提议,参谋总部和陆军司令部都不敢怠慢,他们迅速咨询了相关专家。

在得知装甲部队可以通过这个地区后,他们准备有限度地修订原计划,在阿登山区增加一个主要依靠装甲兵力的助攻行动,以配合北方的主攻,力争尽快突破戴尔河防线。

但是,这个计划成功的机率究竟有多大?德国内部普遍弥漫着悲观情绪。

而法军虽不清楚德军的具体谋划,但确信自己苦心经营的战略态势坚不可摧。

法军正是在这样一种高度自信中,迎来了1940年的西线之战。

当战斗在1940年5月10日打响时,联军上下一片处之泰然的气氛。

联军总司令甘末林神气活现地在司令部里来回走动,甚至哼起了军歌,他自信“我将逮住他们”。

一位目击者称,他从未见过甘末林如此开心和振奋。

法国陆军部长对甘末林则深表信任:“一切都在甘末林的控制之下,他正将计划付诸实施。”

某位法国将军欣喜地说:“这是我们期盼已久的时刻。”

即便是德军装甲兵团在阿登山区突然出现,也并未让法军高层手足无措,因为一切皆在预料之中,某些法军高级将领甚至会生出“没想到德军会蠢到这步田地”的想法。

当第三天的战斗结束时,阿登方向德军的前锋已经横扫了默兹河以东、阿登山区边缘的法军前哨部队,顺利抵达默兹河畔。

这与德军战前的预计完全一样,和法军战前的预计也一样。

法军虽然在前哨战中遭遇奇袭,但残余部队仍顺利撤到河西,并炸掉了所有的桥梁。

这天(5月12日)晚上,法军东北战区总司令乔治得出如下结论:整个默兹河防线的防御,似乎已经得到彻底巩固。

而北方的激战更让联军上下有吃下定心丸的感觉。

5月12日、13日,在开阔的比利时平原上,法军的两个轻机械化师(轻机2师、轻机3师)和德军的两个精锐装甲师(装3师、装4师)展开激战。

虽然后世史家一边倒地承认,德军在军事转型的步伐上领先于法军,德国的装甲师远胜于法军的轻机械化师。

无奈战场空间有限,而法军对迟滞性的缠斗战极其精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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