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武者气血凶悍,好狠斗勇,身体容易留下暗伤,老年暴毙。
而当拥有一定的实力成为武道高手,各方势力拉拢之下,纵使不想入局,又要得罪多少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对穷人来说,武道处处是坑啊。”
但是没有更好的选择。
若不想被帮派无止境的吸血,这武功秘法,搏击之术,是一定要练的。
周云海准备向周叔学习洪帮的船拳。
他与周叔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周叔年轻时就在洪帮打杂,耳目聪慧,偷学了些船拳技法。
凭借着两人的血缘关系,应该能白嫖一波。
“前期苟一点,不轻易与人动手,要动手也是月黑风高夜……隐藏底牌。”
“偶尔也要展露部分实力震慑宵小,否则会被人当成一盘肉菜。”
“还有远离漂亮女人……”
“不过渔夫都是苦哈哈,遇到最美的女子,也只是窑子妓女,听人说一个大钱就能春风一度。”
兴许是逆天改命的出现,周云海一时激动,思绪放飞,想到女人,血气方刚的身体不免躁动。
他处在流金岁月的青春期,正是想入非非的年纪。
意识到自己想的太远。
周云海捧了把冰凉的河水洗面,物理冷静。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他躁动的心逐渐归于平静。
“先找周叔练船拳。”
定下目标。
将鱼笼重新布置好后,周云海摇橹行舟。
宽阔长河上,一叶轻舟,已过数重山。
……
葫芦河湾。
周叔的船屋。
长宽约十尺的室内,一位身材佝偻的枯瘦小老头仰躺在软榻上。
榻侧,低头站着一个体型魁梧的沉默壮汉,态度谦卑恭谨。
‘被拒绝了…’
周云海拎着两条尚淌着血水的扁鱼,表情尴尬。
周叔并非不教,只是拒绝白嫖,不给钱就想学拳术,哪怕没出五服的亲戚都不成。
亲戚血缘,沾亲带故,在葫芦河这一带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人,能值几个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周云海反思自己。
到底是天真了。
嘴上说着适应现状,但生长在和平年代,心中有一丝幻想,认为有血缘关系别人就会帮他。
可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凭什么给他白嫖?
这个时代,底层资源匮乏,所以更赤裸,更冷情,没有多余的力量同情别人。
要想活出人样,就必须胆大心细,谨慎抓住时机,壮大自身。
周云海眼底闪过明悟。
他转变策略,神色尊敬的问道:
“叔,学船拳,要多少钱?”
听到声音。
床榻上的佝偻老者耳朵微微一动,蓦然转头。
就见其老态龙钟的面容上,本该是眼珠的位置,骤然裸露出两个黑窟窿,眼眶增生的疤痕狰狞可怖。
周叔并没有回答周云海的问题,而是指了指自己的一对黑洞,淡淡的问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瞎的么?”
周云海摇了摇头,忽然想到瞎子看不见他的动作,刚要说“不知道”。
就听周叔自顾自道:
“当年在洪帮打杂,偷学船拳,副帮主看我骨骼惊奇,是个武道奇才,本想选个吉日收我做徒弟。
我晚上兴奋的睡不着,在船艄上溜达,被人套了麻袋,挖了双眼,绝了前途。
后来我才知道,副帮主最讨厌姓‘周’的人。”
周叔语气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周云海背后陡然升起凉意。
仅仅是学武资质优秀,就被人暗中黑手。
副帮主借刀杀人,高位者的随意一句话,带给低位者就是毁灭般的打击。
对帮派之间的倾轧,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或许不仅仅是帮派,放眼天下,皆是如此。
没有实力只能被人任意拿捏,是死是活全看高位者的心情。
周云海向武之心,愈发坚定,势要改命。
“叔,我想学船拳!”
见这一番江湖险恶的话,都没有打消周云海的学武的念头。
周叔只得叹息道:
“阿海,不是叔不想教你。你四岁的时候,你爹娘就让我帮忙摸骨,你资质普通,不是学武的料。
你现在十二了,已经过了打熬气力的最佳年龄,就算学武,也成就有限,何苦做这竹篮打水的事呢?”
‘再说悟性也差,我这般武学天才都落得如此下场,阿海混江湖当炮灰么?’
周叔并未将此话宣之于口。
江湖不是简单的打打杀杀,还是身份背景,人情世故。
要想在武道上真正有所成就,财,权,法,地……缺一不可。
‘我被周叔摸过…根骨?’
周云海神色诧异,原主幼龄时候的记忆太过模糊,他根本不记得有这样一回事。
这具身体的资质平平,连周叔都不看好。
不过他坚定自己的想法,能够刷新命格的他,未必不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子。
船拳,必须学!
这毕竟是贫穷的他目前唯一能努努力就够得着的武学,飞龙山方大师的回龙拳听说一年束脩二十两,根本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砰”的一声。
周云海施展武道最高礼仪,跪地抱拳。
“叔,请教我船拳!”
周叔一个老瞎子,耳朵灵敏异于常人,他很快从声音中推测出周云海的动作。
感受到这个少年的执着。
“也罢。”
好言难劝送死鬼,周叔不再劝说,道:“在我这学船拳,六两银子。”
终于能学拳了。
听到周叔的话,周云海心头一轻,随即又一紧。
六两银子,是原主的这数年来省吃俭用、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动用的积蓄。
甚至距离六两,还差几十枚铜钱。
不过他当即答应下来。
在数个帮派把持的葫芦河,没有实力,又怎么守得住钱财。
要知道原主父母当初给原主留下一笔小财,本是足够他衣食无忧长大成人的。
如今早已被剥削的分文不剩。
“叔,一会我就把银子带来。”
周云海道。
“行。那我先给你讲讲这船拳。”
周叔不担心周云海赖账,他抽着焊烟,白烟袅袅。
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船屋内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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