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请沈先生说说苏淞的情况吧。”
杭州的情况沈廷扬说不上来,但苏淞本就是他来应天的缘由,说起那里的情况自然头头是道。
半晌之后,在场文武大体搞清了沈廷扬来此的前因后果,各人也便有了不同的思量。
“殿下,老臣以为,当派一支得用人马助沈大人稳定崇明岛局势。”
自梁云构之事后,钱谦益便甚少于军事上发表意见,可谁知沈廷扬话音将落他便如打了鸡血一般率先站了出来。
“阁老,诸将只是不信应天仍在,于大明却是忠心不二的啊。”
沈廷扬的正式官职虽是国子监司业,但他历经户部、兵部,并非徐瑜这种半生都在教书的老夫子。
所以“稳定局势”这几个字方才入耳,他便立时紧张了起来。
钱谦益的确有些急了,漫说沈廷扬并无这等心思,便是真有,又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话说的这么直白?
更何况这只是一个崇明岛而已,若真派兵把诸将拿下,以后又有何人敢与应天生出瓜葛?
如此一来岂不是真就自绝于天下了。
这一点厅中之人至少有半数能想到,但先前朱慈烺拒绝之时也没太多人在场,吃不准殿下心思的情况下却也只能紧闭嘴巴见机行事。
如此一来将将活络起来的气氛顿时又变得尴尬了。
“沈大人莫急,阁老只是担心你的处境,并无其他意思。”
这般情形之下,善解人意、洞悉人心的越其杰便又站了出来。
随后不等钱谦益再说什么他却话锋一转接着说道:“但阁老的担心却也不是无的放矢。”
话音落下,场中刹那间变得一片寂静。
先前的“稳定局势”听来倒有应天主动出击的意思,可现在“担心你的处境”就要两说了。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沈廷扬在获知应天情形之后当会支持朱慈烺,崇明岛上本打算拥立义阳王的人便会因此而改弦更张吗?
如若不会,那么出上些不忍言之事大约也就是情理之中的吧。
“当..........当不会吧。”
“我知沈大人手下多是工匠民壮,若旁人真起了什么歹心你又该如何应对?”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哪怕朱慈烺另有打算却也不能不为沈廷扬的安全考虑。
只是该派遣多少兵马却还需视岛上情形而定。
“沈先生,岛上兵力如何?”
“水陆军大约能有万余。”
“战力呢?”
“大约........大约比降军要弱上一些。”
一些?
多少是一些呢?
若真比降军只弱一些,想来也不会希望应天派陆军相助了吧。
看着沈廷扬吞吞吐吐地样子,朱慈烺心里多少也有了些底。
可转念之间却又有一事让他有些为难。
该派何人领兵前往呢?
细说起来,此次任务个人能力倒还摆在其次,关键是其身份不能太低,却也不能太高。
低了容易让人轻视,说不得便会因此而惹出什么麻烦;可若太高,似乎就有种派来“钦差”监军的意思,如此就又会让崇明岛诸将对应天生出不必要的敌意。
“殿下,不如就让舍弟领兵前去吧。”
正当朱慈烺思量人选之时,一夜都未曾多说几句的徐胤爵主动为徐仁爵请命。
从身份上来说,徐仁爵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作为当代魏国公从弟,他的身份恰巧算是不高不低。
从临阵之能来说,他更能算是朱慈烺麾下的佼佼者。
可崇明岛上情势复杂,一旦应变有误不但会让应天再次陷入围困之中,更会使这股抗清力量平白遭受损失,似他这般初出茅庐未经历练的却不知能不能应付的来。
“殿下,舍弟机敏却又不失稳重,当无再好人选。”
也不知徐胤爵是看出了当下局面还是吹捧自己的弟弟,反正他说出的话真真是自信无比。
如此情形,朱慈烺确也没有别的选择,在争得沈廷扬同意之后便命徐仁爵领二百宿卫营与一百祝塘少年虽沈廷扬返回崇明岛。
到了这里,正事便算是谈完,随后众人又是一番推杯换盏便各自散去,可当朱慈烺从忻城伯府出来之时却见朱国弼还站在门口。
“保国公缘何还在此地?”
“殿下,老臣有些话想说。”
见他一副想要推心置腹的样子,朱慈烺心中顿时警觉了起来。
平心而论,从一开始他对二位国公并无半点区别,可在之后的相处中无论王福平这边的情报或是自己的心里的感觉都让他认为此人并不可信。
所以在之后的安排中,朱慈烺便杜绝他一切能够接触兵权的机会,甚至有了将其与旁的勋贵一同闲置的心思。
可话说回来,这朱国弼并没有如梁云构那般与自己彻底撕破脸皮,场面上的样子却还需维持维持。
“哦?国公所言当是老成持重,本宫自当洗耳恭听。”
“殿下言重了。”
朱国弼拱手弯腰算是稍稍谦辞一番,随后便面色严肃地说了起来:“老臣先前鼠首两端望殿下宽恕。”
.................
对他的来意朱慈烺虽不能说一清二楚,但多少也有些猜测。
早先的应天怎么看都是一条将要沉没的破船,勋贵们自然没什么兴趣上来。
而现在.......
现在自然还是破船,但好歹有人正在修补,而且看这修补之人水平似乎有希望带着这破船一路航行下去,那么勋贵们生出重新上船的心思也就不难理解了。
“就现在这样也能算是君臣相得,何必非要多些事端呢?”
对方既已将话说透,朱慈烺也不打算再以他猜哑谜,淡淡地说了一句之后便面无表情地看着朱国弼。
“殿下,若大明能够长久,我们这些与国休戚的勋贵自要比武将、文官可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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