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此处再无旁人,你大胆直言便是。”
“议和.......当是无望。”
“无望?把南直隶全都给鞑子也不成吗?”
听到这话,不管陈洪范心中到底作何想,但他面上却苦笑一声才又接着说道:“殿下,莫说南直隶,便是把浙江都划给鞑子怕是也不成啊。”
“如何....如何.....他们胃口为何会这么大?!”
“殿下,杭州以北几乎都在多铎之手,杭州以西南昌周遭都已被阿济格部所占,
前后夹击之下,莫说江浙,便是福建、湖广都在鞑子兵锋之下。
如此局面难道您还想凭一言便叫他们退去吗?”
话音落下,本还蹲在地上的朱常淓扑通一声便愣愣地坐在了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真实的战局分析,也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危若累卵的含义。
他从来都没指望过能将清军赶回江北,甚至都没觉得能保住杭州,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看起来还握有半壁江山的大明,实际上却连湖广都有可能保不住。
“殿下,为今之计或迁去西南,或直接投降,再做其他打算都是取死之道。”
见朱常淓心神已乱,陈洪范自是要趁热打铁,说完这句之后他便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待朱常淓做出决定。
“莫......不如就降了吧。”
!!!!!?????
话音入耳,陈洪范顿时被惊得长大了嘴巴。
按着他的设想,朱常淓当会选择去往西南,如此一来作为深受信任的大臣,他便有机会为主子再立新功。
可现在..........
“殿下,西南还有数省之地,万不可降啊!”
“以半壁江山都挡不住鞑子,失了钱粮丰腴之地如何还能再有希望?
若真等鞑子打进西南岂不是只剩死路一条?
倒不如趁着西南之地在手,及早和鞑子谈好条件。”
“殿下,何腾蛟在湖南、丁魁楚在广东、郑芝龙正在福建,三人都有不少兵力,就这么降了岂不为天下嗤笑?”
寻常来说,角色转换的太快总会让人有些不太适应,可陈洪范毕竟是干惯了这种事的,再加上他对大明现在处境有着很深的理解,所以不过呼吸功夫他便想好了说辞。
“是指望他们来援还是逃去他们那里?”
“自然是....。”
这一句问完,陈洪范便想直接回答,可他才说了三字便如想到了什么一般瞪大眼睛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朱常淓。
“殿下是怕被他们挟制?”
“直接说傀儡便是,不用说那么好听。”
到底是各人操心各人的事。
陈洪范一直在想怎么为主子立下新功,所以当他自以为站在朱常淓角度上设想之时也只想到一些皮毛而已。
“无论应天还是杭州,朝政都把持在那些人手里,若是逃去别处,想来也是一般情形,莫不如直接降了,还省的再受颠簸之苦。”
...................
劝说这种事,通常也只能在对方心存犹豫之时方能奏效,若真有一人对某事已有了定计,那么就算派上八头牛去拉大约也是拉不回来的。
依陈洪范看来,此时的朱常淓便是这种情况,所以他也准备顺势而为对自己策略稍稍做些调整。
“殿下,黄道周之流在城中势力颇大,这投降之事却也不是那么好行的啊。”
“你不是和方国安有些交情吗?有他相助开城当非什么难事吧。”
听到这话,陈洪范顿时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冒出。
他的确去寻过方国安数次,可去时他做的极为隐秘,说不得连马士英都不曾知晓,这傀儡又是从何得知此事的?
“殿下,我与方国安并无私交,他至多也就是向我问问谈判的情况罢了。”
“哦?那爱卿是否直言相告了?”
陈洪范笃定自己去方国安营中的事无人知晓,而朱常淓似也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并未在这上面再做纠缠。
“大略.......说了一些。”
“那他的意思呢?”
“他并未直接表态。”
只那一句,谈话的主动权便落在了朱常淓手里,虽然现在两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努力,但这种谈话方式却还是让陈洪范有些难以适应。
“那以爱卿之见,此人能否争取?”
“禀殿下,方国安虽不甚坚决,但他毕竟也是浙江人,与黄道周、刘宗周还是有些瓜葛,若不逼到墙角里却也很难让他弃明归清。”
“这样啊。”
到了这里,朱常淓已经从陈洪范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全部信息,剩下的也就是怎样在黄道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迎清军入城了。
只是话说起来简单,可这杭州城里有黄道周盯着,城外有方国安守着,若不能让他们露出破绽,仅凭他们这些人想要迎清军入城却真的是千难万难。
“爱卿,若是没了方国安,你可有法打开城门?”
听到这话,陈洪范有些疑惑的看了朱常淓一眼。
没了方国安,凭他和张秉贞手里的几百人马自然能够轻而易举地打开杭州城门。
可话说回来,这方国安是说没有就没有的吗?
要真有这本事怎么不去让多尔衮没了,倒还省的在这里费心。
“殿下,臣与张大人还有八九百人马,只是........”
“嗯,这就好,方国安的事就交给我了。”
没有等陈洪范将话说完,朱常淓便自信地将其打断。
如此情形,陈洪范心里自是更加疑惑,可不等他再出言询问却见朱常淓整了整衣衫直接对他拜了下去。
“与清军联络还要多多劳烦,本王的性命就交在爱卿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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