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才将敌阵杀穿,退兵的信号便已发出。
这般情形之下,只要敢退后半步,已在崩溃边缘的清军必定会随后掩杀。
到那时莫说小胜,便是付出巨大代价才取得的优势也会立刻荡然无存。
“少将军!”
金鸣之声不绝于耳,但方元科却恍若未觉一般。
这千余兵卒是方国安安身立命的资本,若真送在这里,那他们叔侄又凭什么在这乱世立足?
“少将军!”
身侧兵卒替他挡开自右边刺来的长枪,随即便又喊了一声。
此时方元科虽未下令撤退,可兵卒们却已无心恋战,反倒是先前已近崩溃的清军,现在不但停止了后撤的脚步更还三两成群开始了反击。
这般情形,哪怕方元科心中再是不甘却也无力再扭转战局。
“撤!”
这一声喊得悲愤。
只因那一阵金鸣,他们不但没能完成原本的计划,更可能会让这一营精锐出现重大伤亡。
若这一战败了,漫说为城中掌权之人增添信心,便是自家大军也有可能因此而军心不稳。
到那时还谈什么守城?
莫不如早些抹了脖子还倒来的利落。
“嗒嗒!”
“嗒嗒!”
正当方元科因这突如其来的金鸣而有些心神不稳之时,一阵骑军奔腾之声却突然传入耳中。
待他抽空往声音来处看去,却见数支骑军正在奔往战场各处,而清军大阵竟然也已动了起来。
如此情形他自已明白金鸣之声的缘由,可与此同时他亦是不明白清军这般到底为的哪样。
整個战场上满打满算也就三营人马,若真想留下他们实在没有必要动如此干戈,可若不是奔他们而来,又有什么目标值得那刘良佐全军出动?
难道他还想将列阵于城墙附近的主力一气吃掉?
念头转动,但却毫不耽搁方元科手中动作,只见他猛一侧身,随即枪花一转,于其侧后的一个清军立时便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此时负责拦截清军的那两营人马正且战且退,而接应的人马也已前往接应位置。
只要两军汇合便能从容退入城上火力覆盖范围之内,届时清军若敢再追,那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城上火炮的迎头痛击。
若只看这些,那么明军这边似乎只有方元科这一营人马有被围困的风险,可若将正在狂奔的那几支骑军考虑进去的话似乎那两营也难以与接应人马汇合。
到了这时,方国安已然确定刘良佐这是想将他麾下人马全部吃掉。
否则又何必以一营人马为代价使他麾下各营分于战场各处?又何必派出骑军试图将其分割?
只是..........
他们难道真不怕城上火炮?又或者清军有法抵消炮火伤害?
“大帅!我带人去接一下少将军吧!”
正当方国安绞尽脑汁也不明白清军为何如此施为之时,身侧军将焦急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中。
他如何不知方元科所部即将陷入重围?他又如何不心疼视若己出的侄儿和倾注心血的精锐?
可他麾下这支人马已是杭州唯一一支能战之兵,若是真的全都葬送在这里,那杭州城必然无法再守。
他又如何能为一己私利而置社稷安危于不顾?
“让城上准备开炮!”
“大帅!让我带人去吧!不能不管少将军啊!”
“闭嘴!杭州安危皆系于我一军!我如何能因私废公!”
“大帅!”
“啪!”
那军将还待求情,方国安却直接往他脸上抽了一鞭。
“难道你要战场抗命吗!”
“是!”
军将的应声已带了些哭腔,他跟随方国安多年,亦是看着方元科从少年郎成为勇冠三军的战将。
哪怕他也能从大帅血红的双眼看出其心中挣扎,可在战场之上他除了领命而去之外还哪里其他选择。
眼见军将离开,方国安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战场。
此时战场左侧的两营虽还被清军缠住一些,但距离接应人马大抵也仅余二十多步。
只要能与接应的人马汇合,哪怕最终仍免不了付出些代价,却也算是在承受范围之内。
只是.........
方国安目光流转,再次看向了战场最中央。
一队骑军已横在了方元科退路之上,而清军大阵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所剩无几。
这般情形意味着什么自然不需多言,身经百战的方国安却也只能在凝望半晌之后狠心移开了目光。
“你带剩余弓手去左侧布防,一旦鞑子骑兵试图冲击,你们便以弩弓拦截,切记,万勿走远!”
方国安刚刚开口之时,那军将还以为是要去接应少将军,可当左侧二字入耳之时,他却也明白了大帅的心意。
方元科所部已难免被围,加之其位置本就在战场中央,哪怕他们已向后退了好长一截,却还远在城上火炮射程之外。
若真要派人去接应,漫说救不出几个,便连接应人马也有可能受到鞑子骑军的攻击。
这般情形之下,最理智的办法自是将这一路人马放弃,全力保证左侧战场的几营能够退入火炮射程之内。
“大帅!少将军那里.......”
“听我将令!快去!”
“得令!”
心中暗叹一声,那军将也知不能再触怒大帅。
可他实在想不通鞑子到底凭什么。
难道就为吃掉这一营人马?还是说想以少将军之死激怒大帅?
这个问题不光困扰着那军将,更困扰着方国安本人。
此时他已确定鞑子是想以方元科的生死诱自己派兵去救。
只要他因此而将大军置于城上火炮的射程之外,刘良佐所部就算与明军同归于尽,清军也定然是赚的。
“可鞑子是如何知道元科会打头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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