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三十章 你们到底按不按套路走?(2 / 2)无原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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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黄道周想到了什么,只重重吐出个你字便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随后他将心中恼怒稍稍平复了一下才沉声地说了一句。

“鞑子若敢再来,自有新练之军抵挡。”

“从未听过哪支强军是光凭训练而得的。”

“鞑子退了定会留叛贼于江南坚守,届时新军自能将其当做磨刀石。”

对黄道周的话,他似是极为不屑,连应都不应一声便直接朝朱慈烺说道:“殿下,此时鞑子因您谋划而分散江南各地,只要得当施为必能凭借水师之利逐个击破,可若等他们重新聚集却又胜败难料了啊。”

“奸贼!先前你便与马士英一道妄图与鞑子媾和,现在这般说辞难道又想蛊惑殿下吗?!”

“尔等张口奸贼,闭口谗臣,却不知你这忠臣又为朝廷灭过哪路匪,剿过哪路贼!”

该来的总会来的。

看着两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在自己面前互喷,朱慈烺心中恼怒,却又有些无奈。

党争之害便在此处。

原本还在好好商讨谋划,可须臾之间便成了人身攻击。

若再想得深些,有过这么一遭,无论哪方意见得到采纳,另一方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此事搞黄。

之后自是一番奸贼、谗臣,失败的一方被打落尘埃,获胜的一方又拔剑四顾。

这般局面怕是太祖复生怕是也没有逆天之能。

还是得想法撇过这些旧人。

心念方生,朱慈烺便又愈发无奈。

这些人是说撇过就能撇过的?

当初的应天与现在的杭州不可同日而语。

那时应天城里除了无兵无权的勋贵便只余那么几个大臣,而且那阵子内外隔绝,他凭着苦力、衙役获得兵权之后自能对其他人形成近乎碾压的优势。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还是费了好些手脚才将那梁云构处理掉?

可现在他除了监国太子的名头也只有两千八百人而已,堂中所立之人哪个没有相当的势力?又如何能如应天那般行事?

终归是实力不足啊。

将心中烦躁强行压下,随后朱慈烺便淡淡地说了一句:“父皇殉国才过周年吧。”

两位老臣的争吵虽将众臣注意力引去不少,但无论哪个却都没有停下对他的关注,所以这一声将出,堂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弘光皇帝被俘也才过了月余吧。”

所谓党争,乍一看来为是非之争,但其背后隐藏的是权利之争,可若再看得透些却又是利益之争。

譬如当年在是否开海禁的问题上,南方官员便坚决反对,而北方官员却是开海禁的坚定支持者。

在一般人印象中,海禁受损最大的当属沿海各地,一是不能让百姓打渔为生,二是港口关闭,不允许外国人登陆交易商贸,抑制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如此情况下,按理说明朝中后期,倭寇被平定的差不多后,朝廷中的南方官员应力主开放海禁才是。

但吊诡的是,隆庆开海最主要的反对者们都是出身沿海一带的官员,而力主开海的官员们则出身内陆出身的官员。

为什么沿海官员会反对开海呢?

自隆庆开关至北京陷落,海外流入明朝的白银总数大约为3亿3千万两,相当于当时全世界生产的白银总量的三分之一。

在海禁政策之下,沿海大族可以肆意走私日本、吕宋等地,攫取巨额财富,沿海大族出身的官员们自然会成为海禁政策的坚定支持者。

由此,沿海官员和内陆官员之间的斗争自然也就带了些不死不休、代代相传的意思,而这斗争自然也就会蔓延至能够想到的每一个角落。

至于后来的天启、崇祯时节的党争是否是这一斗争的延续,朱慈烺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无论起源为何,在经过半个世纪后,现在的党争已发展成为了毫不讲道理,纯粹为了反对而反对的死斗。

所以他也没指望过凭着几句话便能弥合分歧,让这帮人同心戮力、共抗鞑子。

可他们现在的表现却也实在太过,正事还没说上两句便直接转化成人生攻击,似乎对方不当场被雷劈死便是老天无眼一般。

这般情形,朱慈烺若想将这斗争暂时压下,除了运用旁的手段之外,将其道德上的优越感彻底击碎却也是必要的。

那么问题便来了,在这个时代还有什么是比致君父身死被俘杀伤力更大的吗?

“诸位多是自万历年间便已入仕的,难道就没想想国难接二连三,责任就全在父皇和弘光吗?”

“臣万死!”

“臣万死!”

“臣万死!”

“臣万死!”

一顿无差别攻击之后,堂中诸臣立时跪成一片。

若在平常时节,朱慈烺定会忙不迭地前去搀扶,可此时他却对此恍若未觉,怔怔地看了半晌之后才又说道。

“众卿皆言应天能守全赖本宫坚持、将士用命,可若诸臣在后面不顾大局,只管斗死意见相左之人,那本宫便是有百万雄师又如何能当得住鞑子一阵?”

“臣死罪!”

“臣死罪!”

黄道周与朱大典二人再次请罪,朱慈烺却仍然不理他们,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当年诸多能臣干吏皆因党争而亡,便是黄先生与朱先生亦深受其害,难道众卿还未吃够党争之苦吗?”

当年黄道周便曾因当真而险些送了性命,之后却在坚持“君子不党”的基础上提出君子之党与小人之党。

朱大典更曾因党争而被诬陷“纵子交贼”,其后亦是因党争与他极厌恶阮大铖合为一党。

在朱慈烺看来,作为受害者,两人当对党争深恶痛绝才是,可当争斗的机会摆在面前时他们却仍能抛开事实,只管从道德、过往上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这让朱慈烺不由想发出一声呐喊: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话说到这里,众臣如何还不明白殿下之意?

只是这延续了多少年的东西又如何会因他这几句话而有什么改变?

这一点朱慈烺自然是清楚的,他亦知作为王朝末年社会矛盾总爆发的表象,若不能将利益做大,那么党争必然持续下去,甚至于越演越烈。

可一分钱便能难倒英雄汉,想将利益做大又岂是说成便能成的?

眼下情形他也只能将其暂时压制,等情势好些再另寻他法。

“今后议事只能就事论事,若再扯有的没的,休怪本宫下手狠辣,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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