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孝陵卫作为一支守陵卫队,它既不在五军都督府的编制,也不在应天二十六卫之中,
由此便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几乎与朝廷体制完全隔绝,甚至在年前补全应天各卫所编制时,都无人想到城里还有这么一路人马。
这却也不是夸张,在原本的历史上赵之龙率领应天诸臣降了清军,待到城防都交接完毕都无人想起这路人马。
若非清军入城当夜,孝陵卫整军向清军发起了决死冲锋,说不得这一卫人马也就在大清统治下混将了下去。
孝陵卫的殊死抵抗可谓勇气非凡,那时清军主力已然入城,不管梅春或是麾下兵卒都知道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战役,也根本不可能改变南京沦陷的大局。
但他们最终选择对清军发动了赴死式的自杀式袭击,以此向全天下表明大明仍存血性。
此战,孝陵卫终还是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兵败军没。
仅存的十八人亦在退守孝陵后与清军血战到了最后时刻,用他们的生命为已经延续数百年的孝陵卫划上了句号。
史载:“止剩营兵十八人,清以五十人而围之,不克而死。
再益兵,再败,俱三百人具毙,营兵仅存一人,清兵只存三人。
三人围一人搏战,已而,营兵以勾刀破清兵一人腹,肠出外尤未断也,其人忍痛杀清兵一人,始死。
清兵只存二人,乃走遁。”
话到这里,许有人会问,战况如何会记载这般详细。
由于孝陵就位于应天内城朝阳门左近,待孝陵卫一夜激战,最终退守孝陵之时,正值出入内城高峰,其战况便为诸多应天百姓所见,有幸保留了下来。
不过此时的多铎已然被朱慈烺逼得进退失措,孝陵卫之勇烈自然也就有了旁的用处。
一番交谈之后,徐胤爵便跟着梅春往孝陵卫走了一遭,待见其军械甚至远劣于民壮之后,他就大笔一挥,自营中存货中拨了九百套甲胄兵刃过来。
早前,朱慈烺已然表现出了对军中诸事的重视,所以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应天所产军械的质量也就比过去强了不至一星半点。
不过此时应天的内外交通终还是不便,原料短缺之下所产军械的数量却也就无法强求了。
“梅春,多年来孝陵卫少与旁人打交道,却不知你这路人马擅长些什么。”
在卫里转了一圈,徐胤爵对这不显山不漏水的孝陵卫又有了一番认识,也便真正有了对其委以重任的心思。
当年太祖驾崩之后,朝廷就选了五千六百名擅长骑射的兵卒组建了守陵卫所,并规定等这些人老去后,他们的子孙也可世代承袭职务守卫孝陵。
这些人在当年真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悍卒中的悍卒,可这二百余年下来,便是此军并未断了传承却也不知能留下多少先辈的本事。
如此想来,徐胤爵这一问自然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了。
只是大明将这路人马丢在孝陵已逾二百年,期间除了祭祖谁又能将他们记起?
在无有火器、马匹的情况下,这伙兵卒又怎会擅长别的?
“禀公爷,本部人马擅步战。”
听到梅春的回答,徐胤爵微微点头,此时他的心思全都落在如何用好这支人马上,倒也未意识到他们根本不可能擅长别的。
“殿下有令,命我等设法牵制应天之敌。”
一边说着,徐胤爵一边关注着梅春的表情,待从其面上看出半点心理活动之后也便接着说了下去。
“我意明日出城邀战,由你部来打这头阵。”
“末将领命!”
按着常理来说,上峰分配任务,下属不加推辞,事情到来这里也当能算是圆满结束。
只是鞑子之凶悍人所共知,梅春越是这般表现,徐胤爵的心里却也越是有些没底。
“梅春,你需得清楚,此战事关全局,容不得半点马虎,若你部失利,这责任却是谁都担不起的。”
“末将明白。”
..........
你明白个屁!
若非徐胤爵还守着国公爷的体面,这句话大概率便会直接从他口中喷出。
先前在卫里转了这一圈,他能确定这孝陵卫的八百多兵卒都是敢战之兵。
可打仗终归不是儿戏,输赢也非全凭意志,若不是仔细训过的兵卒,哪怕真的悍不畏死,上了战场却也只能如石子入海,不消一时三刻便会被彻底淹没。
这些卫所军是仔细训过的吗?
城上那些在太子殿下投入巨大精力之后大抵还能沾上些边,这满额当有五千六,实员却仅有八百多的孝陵卫肯定差的很远。
所以,在梅春爽快接下任务之后,徐胤爵便觉得他是被军中气势冲昏了头脑,再加清军在太子殿下手里一败再败,这耿货才似愣头青一般盲目自信。
“梅春,你要想清楚了,当日鞑子夜袭时,哪怕城上兵卒无一人后退却也让鞑子精锐杀到了殿下跟前。”
徐胤爵的意思已然非常明白了,你等都是卫所兵,自该清楚孝陵卫和其他卫所相比到底谁强谁弱。
可谁曾想,梅春在听到这话之后竟还是老样子,便连口中回答都没有半点变化。
“末将明白。”
“好!好!好!”
见其如此表现,徐胤爵怒极反笑,连道三声“好”之后便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所谓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左右这一仗也只是帮城外鞑子寻个不必南下的理由而已,哪怕孝陵卫真的落败,鞑子当也不会穷追猛打、不依不饶。
倒不如借着此战让这梅春开开眼界,说不得经了这番挫折之后,他还能不破不立,凭着敢战之心成为一员猛将。
“你既有必胜之把握,那本公便成全了你。”
言毕,徐胤爵也不再纠缠,待梅春领命之后便反身离营。
其后,他又往城上和城北大营走了一遭,将明日出城邀战之事安顿妥当才往自家府中而去。
两个月了。
城上守军虽因重责在身而疏于训练,但城北大营的数万民壮却是在他亲自操刀之下扎扎实实地训了两个月。
如此情形之下,徐胤爵心中既是期待,又有些紧张,翻来覆去折腾半夜却也未曾入眠。
“却不知明日会打成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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