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彤看了看许佩文然后点头。
许佩文这才领着莫念去了书房,那里没有开灯,点着零星的几根蜡烛。
灯光不是很足,但足够让人视线清晰。
微风吹过,烛火跳跃不停,蜡油顺着烛身缓缓滴落,像极了一张哭泣的脸。
许佩文从抽屉里拿出新的蜡烛,将它们点燃之后,一一摆去了房间角落,如此一来屋子里更亮了。
不知是否是莫念的错觉,她在烛火里缓缓一笑的瞬间,总能让她想到自己的母亲。
“你不是很好奇,你父母欠我什么,莫名东欠我什么吗?!”许佩文转身打开书柜。
莫念看着她拿开那些书本,然后从里面拿出一份老旧的报纸递给她。
“看看吧。”
她伸手接过,打开那份折叠的有些发霉的报纸。
年代久远,字迹有些模糊不清,勉强尚可辨认出。
那是一起豪门八卦新闻,纪家?那是上个年代末一夜间消失在豪门圈的家族。
她长大后,曾从家里保姆耳朵里听过不少纪家传闻。
当初被传的最多的版本,是因为纪家唯一的大少爷死于车祸,纪家二老不堪打击,所以才隐退商界。
纪范希?
没错,印象中的那个纪家大少爷,就是这个名字。
但是纪范希与许佩文有什么关系?
纪范希是因为应酬途中不幸遭遇车祸。所以才英年早逝?
“没错,他才是我爱的人。”许佩文迎着莫念的疑惑的目光缓缓一笑,到了这时候,她似乎再也不用避讳提起过往。
莫念问:“你怀疑他的死和莫家有关?这才是你嫁给莫名东的原因?你利用莫名东的情感,对莫家展开报复?!”
“不是。”许佩文冷笑一声说:“你将这些事想的太简单了,这么多年你一直管我叫二婶,难道没有发现丝毫异常吗?”
“莫名东对我哪有什么情感,他对我只有利用。因为我长得……与你母亲有几分相似啊!”
莫念捏着报纸的手一紧,她仓皇后退了一步,诧愕在她眼底浮现。
许佩文喜欢看她这幅样子,惊慌失措,满目错愕。
“莫名东喜欢的是你母亲,但你母亲嫁给了莫名山。他哪里是对我一见钟情,从相遇那天起我就被他当做了你母亲的替身!这些年,我一直被逼着成为他所爱人的模样。”
许佩文冷笑出声:“我学的越来越像,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忘了我曾经是什么模样了。”
“他强迫我也就算了,可他为什么要手段恶劣的算计范希?!”
莫念眉心微拧:“所以,你嫁给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报复?”
“是,我只想他死!”许佩文脸上一贯伪装的温和不再只剩阴狠:“他早就该死了!是他拆散了我和范希!”
莫念皱眉说:“可是这些与我父母,与我爷爷又有什么关系?如你所说莫名东才是那个凶手,你与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应该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你为什么要等到最近?!”
“因为小静!”许佩文冷笑道:“我虽不爱他,但小静却是他的女儿。一开始我是没有机会,等我有机会的时候你越发得老爷子欢喜,我和莫名东同归于尽,吃亏的只能是小静!”
“所以,你筹划多年,用一场车祸夺走了我父母性命,也是在为莫小静铺路?!”
“不,不!你说的不全对。”许佩文冷声道:“再说你父母,并非全然无辜啊!”
“当年范希死后,我曾要求警擦去追查这些事。那些指向莫名东的证据,都是被你父亲所毁!你父亲从来都知道,莫名东对你母亲的心思,他毁了那些证据成全了莫名东促使我成了一个替身!再说你母亲,她算什么东西,要让我变成她的模样?!我都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莫名东的囚鸟,我恨她!”
莫念震惊,她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握着。
“对我来说,你父母和莫名东这个凶手又有什么区别?他们都该死,他们都不该活着!”
许佩文是被莫念逼到无路可走了,如果不是无路可走,她怎么愿意将藏在心中这么多年的秘密抖出来?!
莫念沉默片刻镇定摇头道:“不可能,这些都只是你的揣测而已,不是真的。”
若是真的,许佩文何须等到今天才对莫家一步步徐徐图之?
“有些时候,很多事并不是都能找到证据的。如果我不对你说这些事,你能保证你会知道吗?你父亲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那么高尚!纪范希的车祸,如果莫名东是主谋的话,莫名山就是间接成全莫名东的凶手!”
莫念凝眉坚定的语气说:“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相信我父亲,他不可能做出你所说的事情。”
“有什么不可能,莫名东毕竟是他弟弟,他维护弟弟有什么不可能?”
莫念蹙眉问:“那爷爷呢?你对她下手的原因是什么?!”
许佩文语气轻飘:“我看过他的遗产授权书,后来……他似乎渐渐对我起疑了。我不能让他发现我的目的,若让他发现我的目的,小静就真的会成为他的弃子!”
莫念垂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握着,有时候越安静的人越可怕,许佩文就是这种人!
谁能想到她为了一个纪范希,如此步步为营?!
有些荒谬,也有些可笑!
莫念心头被一团火堵着,她心口被那团火烫的很疼。
一个人坏到了极致,便是真的无所畏惧了吧!
但莫念要知道的还不止如此,她凝眉试探开口:“所以,你利用夏侯延协助你,促成了那些一桩桩祸事?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的主意对吧?!”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你可以将你听到的告诉警察。你可以为你父亲辩护,我当然也可以为我自己辩护。他们是都该死,也都死了,可是凶手真的不是我。”
许佩文是笃定,夏侯延不可能将她牵扯出来。
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那个男人太傻,事实上他也的确很傻,一个傻到可以替她一力承担所有罪过的男人。
她本来可以不必说的这么清楚,可是如果不说的这么清楚保不住莫念真的会用今晚这些话起诉她?
可是她现在说出来就不一定了,依照莫念的性子,她会查清楚事情来龙去脉!
她是那么在乎她父亲,她一定不忍心将今晚的这些话公布于众,让她死了几年的父亲重新承受那些舆论风波。
许佩文喜欢看一个人,明明愤怒到极致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像莫念现在这样。
她深呼吸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该放小静出来了吧?这些事与她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如此利用她?莫念,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你以前不会这样。”
莫念冷笑道:“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许佩文太有心机了,她今晚只说了从前,并未说起她和夏侯延联手的过程。
她说的没错,没有行凶过程,谁也不能将她怎么样!许佩文太清楚夏侯延对她的情感了,所以才能这样肆无忌惮。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将自己从这些事件中安全抽身的过程!
凶手就在眼前,但她不能动手,她若今晚在这栋别墅动手只会授人以柄。她不仅不能动手,她还要很冷静。
压抑住心头起伏的情绪,莫念转身平静、镇定的往外走。
但她的腿是抖的,她整个都是抖的。要放过一个近在咫尺的凶手,实在太需要勇气了。
从许佩文住处出来不久,莫念接到慕宁电话:“夏侯延自杀了。”
若是在见许佩文之前听见这消息,莫念或许会惊讶,但在见过这一面之后,莫念不惊讶了。
她猜许佩文的下一步就是针对慕宁。
莫念握着电话吩咐:“将莫小静放了吧。”
“不行。”慕宁轻咳了几声说:“你无需担心夏侯延的死会影响到我,我不会有事,莫小静现在还不能放。”
慕宁知道,莫念是担心许佩文会利用夏侯延的死对付他。
事实上在他给莫念打这通电话的时候,许佩文她已经这么做了。
这段时间他并未从夏侯延嘴里挖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如今那人一死,许佩文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许佩文约见莫念,看似走投无路的妥协,可也是绝地反击。
若莫念利用今晚谈话对付她,可能正中她下怀。届时,她说不定会利用舆论反压莫念。
若莫念不对付她,就给了她绝对的机会和时间。
许佩文选择在这个时候和莫念摊牌,甚至很有可能已经计划好了下一步,妥协坦白,或许只是她的拖延战术!
她知道她这个凶手,早已成为莫念的眼中钉,她或许正在等着将莫念变成第二个凶手!
这个女人的心思岂是一般深沉?
想到许佩文,慕远就会想到枉死的慕宁!那么多人都死了,这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却还活的好好的,真可笑!
慕宁对她说:“一旦我放出莫小静,我们就再也没什么能制止她的。夏侯延已经死了,我那么严刑逼供他都没有提及许佩文分毫,许佩文今晚敢对你说那些,就是料定你不敢怎么样她。”
“莫念,你真的不恨吗?假的凶手都死了,真的凶手却还活的好好的,你不难过吗?!”许佩文也好,莫小静也罢,在他眼中都是罪大恶极的人!
莫念和许佩文的谈话内容,慕宁全程不知不落的听过。莫念在见许佩文之前应他要求,在身上装了监听器,他也是隐形参与人之一。
慕宁不能忍受自己被莫小静算计,就更加不能忍受让许佩文那个凶手平平静静的活下去!
更不能忍受许佩文这样的人,成为莫念未来成长路上的绊脚石。
莫念不能成为那个凶手,他也不允许她成为那个凶手。
晚上十点,路灯璀璨。
莫念握着手机,她偏头看向窗外昏黄路灯:“会有那一天的。”
慕宁长叹一声说:“可我没时间等了。”
这话让莫念心头一沉,她凝眉问:“你在哪,我去找你,我们见面说。”
“很晚了,明日见。”慕宁平静的说完挂了电话。
他的语气真的很平静,莫念以为这次通话就和以为一样,他说明天,就真的会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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