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桌面,嘴角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
“在讨论开始前,请容许我告知诸位我们这一夜的损失。”
“首先,我们的仓库被人为纵火,虽然在诸位的奋勇扑救下取得了些许战果,但也只挽回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物资。”
谢尔顿立刻站了起来。
“抱歉团长,是我对策不力,我……”
安德鲁却连眼皮都没有抬。
“坐下。”
谢尔顿张了张嘴巴,可他作为一名骑士又不敢忤逆贵族老爷的命令,只好缩着脑袋坐了下来。
“其次,根据后续的清点和上报,包括佣兵大楼的公物在内,很多佣兵的私人财物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安德鲁拿出一小沓纸,随手散在了桌面上。
“哦,还有最后一点,鄙人的住宅也遭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
他终于绷不住那副故作云淡风轻的别扭模样,声音在不断提高的同时伴随着颤抖。
“对方以不明的手段潜入其中,用不明的方式引发了连环爆炸!然后……”
声音戛然而止,安德鲁松开牙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总之,我需要一个说法,山民铁锤需要一个说法。”
“在座的诸位谁有揪出这个,或者这群混蛋的线索及灵感,现在就说出来吧。”
话音刚落,加拉米为了表功,率先开口说道。
“团长,我认为我们内部有内鬼!”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氛围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加拉米的额头上满是汗水,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说道。
“我,我愿意替团长大人分忧,帮您把他揪出来!”
悲呼,作为组织里最摆烂的那个队长,搁到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出这个头的。
可昨晚自己在流莺巷喝的太多了,是个人都知道自己是醉醺醺搂着女人回来的。
若是平常,被团长训斥一顿后“下次一定”就是了,谁知昨晚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这要是真认真查下来,就算自己无过,也得因为玩忽职守喝上一壶不可。
事已至此,只有想办法露露脸,立个功,才能把这件事完美揭过去了。
听闻此言,团长果真如他预料的那样点了点头。
然后就在他欣喜的目光中反问道。
“那么加拉米,你觉得谁是内鬼呢?”
“好!谢……”
加拉米下意识准备大谢一通,却被这句话给整了个懵。
细细一想,更是连脸皮都开始了颤抖。
这谁敢说啊?
蒙对了还好说,要是蒙错了……
“我不知道啊团长大人,嘿嘿,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还是赶紧装傻,及时止损吧。
“呵。”
安德鲁倒是没有为难他,而是把目光移向了负责管理自肃队的巴尔斯。
“巴尔斯,你认为内鬼可能是谁?”
巴尔斯沉默了片刻,最后蠕动着脸上的刀疤,低声道。
“团长,对方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庄园,靠近别墅,潜入地下,完成各种各样的威胁性行为,就算提前调查过,甚至踩过点,但没有内部人的帮助,是绝对做不到如此的。”
每一个文字都艰难地像是在咀嚼石头,因为这个矛头将对准在场的所有同僚。
“所以我推测,这个内鬼不但有,而且必然是队长级的人物!”
此言一出,会议室的氛围立刻变得更加紧张。
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了彼此,因为他们早就猜到了这个可能。
安德鲁则若有所思地一颔首,然后又转向了谢尔顿。
“谢尔顿,你怎么看?”
谢尔顿揉着太阳穴,闭着眼睛,心中却是天人交战。
最后还是忠诚压过了忐忑,话说的斩钉截铁。
“团长,我认为内鬼是加拉米!”
加拉米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平日里老大哥般德高望重的谢尔顿会这样污蔑自己。
哥,弟弟可请你喝过酒,还接济过贫困少女啊,这么铁的交情,你竟然也……
他一拍桌子,立刻激动地反驳道。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会是内鬼!”
既然得罪人的话已经说出了口,谢尔顿也就恢复了坦然。
“如果你不是内鬼,可以告诉我你昨晚带来的那两个流莺去了哪里吗?”
“咱们团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莪怎么可能还留外人在场?”
加拉米偷偷看了一眼团长的脸色,话语急促。
“我掏了一笔封口费,说我们是在战术演练,就送回……”
又是一拍桌子,他像是刀子般颤抖着竖起了手掌。
“我这就去灭口……团长大人,你相信我,我这就灭口!”
“不必了,她们已经失踪了。”
属下们都吹胡子瞪眼睛准备当面开干了,安德鲁却还是低垂着眼帘。
略一扬手,把一枚几乎融化的戒指丢在了桌子上。
“火场余烬里发现的,我眼拙,约翰逊?帮我认认吧。”
作为四位队长里唯一的法师,落魄贵族约翰逊同时也是一个收藏家。
说来可笑,昨晚的大规模行窃里他没有丢任何一样宝贝,反倒是丢了一个纸箱。
一个非常珍贵,装满了阳月文明历史结晶,犹如黄金般黄金的珍贵宝箱……
其实已经EMO半天了,因此他习惯性地叹了口气,才捏起了戒指。
可这一瞧不要紧,好悬把八字胡拽掉了。
打了个冷战,像是摸到烙铁般丢下戒指。
“谢尔顿队长,这是你的……”
“好哇!”
谢尔顿还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加拉米就又是一拍,而且是直接拍案而起。
“谢尔顿,怪不得你要污蔑我,原来你才是那个内鬼啊!”
摸着自己空无一物的食指,谢尔顿脸色苍白。
“这怎么可能?它是被偷走……”
可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之前已经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自己一直都呆在办公室里,钥匙绝对没有失窃的可能。
而现在……
两个之间绝对有一个是谎言,而且无论哪一边都意味着嫌疑和背叛。
“我可一直拿你当亲哥啊,你背叛了大伙,居然还想坑死兄弟!”
面对陷入沉默的谢尔顿,加拉米自然不会留手,而是痛打落水狗。
“你到底投靠了谁?冒险者协会?商业联合会?还是费……”
在下一个发音出口前,他及时刹住了已经有些危险的车。
扶着桌案稍微冷静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团长,您说句话啊~啊!”
最后的语气词猛的变调,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大白鹅般猛地提高。
因为安德鲁毫无征兆地,将手中的匕首插进了他的手掌。
抬起头来,他的眼中带着嘲弄。
“加拉米,你什么时候背叛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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