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薛蟠听说了贾琮在辽东的“英雄事迹”,不胜心向往之,拍手赞道:“妈,我早说琮哥儿不是凡人,那起子黑心的管事还想糊弄他?不是找死么。
杀得好,杀得好!赶明儿,我也要把家里那些王八掌柜都杀了,看他们还敢不敢黑我的银子。”
薛姨妈斥道:“与你什么相干,灌了两口马尿,就以为自己是大将军了。琮哥儿这般肆无忌惮,迟早要出事儿,你还学他,不如先找根绳子来勒死我。”
薛蟠忙陪笑道:“妈消消气儿,我不过是白话两句。”又看向宝钗,竖起大拇指,笑道:“还是妹妹慧眼识人,哥哥佩服、佩服。”
“哥哥又在胡吣。”宝钗大羞,躲到薛姨妈身后,脸红红的垂首不言。
“你这畜生,又在乱嚼什么蛆!”
薛姨妈气急,拧着薛蟠的耳朵骂道:“不过是至亲姊妹间的情分,什么识人不识人,你是生怕你妹妹的名声太好,生生要给她作践坏不成?!”
哎呦哎呦!薛蟠忙讨饶:“妈,我错了,不过在家里玩笑几句,在外万万不敢提半个字。妹妹,你快劝劝妈啊。”
宝钗白了他一眼,方才劝道:“妈,哥哥素来有口无心,就饶他这一回罢。”
“还不给我滚下去挺尸。”薛姨妈骂道。
“是是是。”薛蟠揉了揉耳朵,心中忖度:听京中掌柜张德辉说,辽东盛产老山参、皮货、东珠、牛羊马匹,早有心开拓商路,苦于没有门路。
如今琮哥儿在那边得了意,我何必不去玩玩,顺路贩些回来,除去关税花销,也可得几倍的利。
况且我长了这么大,文不文,武不武,虽说做买卖,究竟戥子、算盘从没拿过,地土风俗,远近道路又不知道。
不如打点几个本钱,找几個管事逛一趟来。赚钱也罢,不赚钱也罢,便是去逛逛山水,也是好的。
心中主意已定,薛蟠便开口说了打算。
薛姨妈听了,虽是欢喜,但又恐他在外生事,花了本钱倒是末事,因此不命他去。
只说:“好歹你守着我,我还能放心些。况且也不用做这买卖,也不等着这些银子来用。你在家里安分守己的,就强似千万银子了。”
薛蟠那里肯依,道:“天天又说我不知世事,这个也不知,那个也不学。如今我发狠把那些没要紧的都断了,如今要成人立事,学习着做买卖,又不准我了,叫我怎么样呢?
我又不是个丫头,把我关在家里,何日是个了日?况且那张德辉又是个年高有德的,咱们和他是世交,我同他去,怎么得有舛错?
我就一时半刻有不好的去处,他自然说我劝我。就是东西贵贱、行情他是知道的,自然色色问他,何等顺利,倒不叫我去。
过两日我不告诉家里,私自打点了一走,明年发了财回家,那时才知道莪呢。”说毕,赌气睡觉去了。
薛姨妈听他如此说,有些犯难,因和宝钗商议。
宝钗笑道:“哥哥果然要经历正事,正是好的了。只是他在家时说着好听,到了外头旧病复犯,越发难拘束他了。
但也愁不得许多。他若是真改了,是他一生的福。若不改,妈也不能又有别的法子。
一半尽人力,一半听天命罢了。这么大人了,若只管怕他不知世路,出不得门,干不得事,今年关在家里,明年还是这个样儿。
他既说的名正言顺,妈就打量着丢了三五万银子,竟交与他拭一拭。横竖有伙计们帮着,也未必好意思哄骗他的。
二则他出去了,左右没有助兴的人,又没了倚仗的人,到了外头,谁还怕谁,有了的吃,没了的饿着,举眼无靠,他见这样,只怕比在家里省了事也未可知。”
薛姨妈听了,思忖半晌,说道:“倒是你说得是。花两个钱,叫他学些乖来也值了。”商议已定,一宿无话。
次日,薛蟠便打点了行装,带了四五个掌柜,十来个伙计,并两个熟悉路途的向导,与贾琏一道上辽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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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琮在辽海卫强推新法,自然引发富户豪绅强烈抗拒,竟纠集了数百佃户、家人来守备衙门聚众“陈情”,恳请收回成命。
荣柳早有所料,出门大声道:“国家推行新法,乃是收地主豪绅的税,与尔等佃户贫民有何相干?”
“大人,我们辛苦种一亩地,要给主人家交近半的租子,如今又要行新法,还得再交两成,我等还活不活?”众佃户纷纷道。
荣柳喝道:“岂有此理,守备府早有布告,严禁提高佃户租子,谁敢把田赋加到你们头上?
本官再说一遍,新任守备贾大人爱民如子、两袖清风,早已定下法例,佃户田租不得超过四成,田赋由地主缴纳,而不是佃户缴纳。
谁家敢违抗新法,你们尽管报上来,衙门重重有赏!都回去罢。”
众人才将信将疑散去。
荣柳返身进去禀报贾琮。
贾琮正在花园中练功,赤着身子,只着了一条牛鼻短裤,四个亲兵提着大大的木槌,在他手臂大腿、前胸后背等处捶击。
“一、二、三、四!”亲兵们喊着号子,奋力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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