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真的怀疑他是属骆驼的,有好吃的的时候,他就很能吃,使劲吃,然后将食物储存在胃里。
等没有好吃的的时候,他就跟骆驼似的,能维持很长时间不进食,或是少进食。
她好不容易给他养好的胃迟早要被他搞坏!
做医生的最烦的就是病人不好好听话了,薛宝宝越想越气,原本还想着宝幢无肉不欢,给他做点肉馅的,现在也不做了,全做甜的,再撒点白芝麻。
她要做自己喜欢吃的!
慈宁宫的偏殿中,宝幢期待的小眼神在看到面前简简单单一碗刀削面,还是只加了青菜、荷包蛋,连丝肉星都看不到的刀削面后,失望地叹了口气。
羊太后笑道,“你不是天天盼着薛姑娘进宫给你做好吃的么?现在她来了,也给你做好吃的了,你还叹什么气?”
宝幢拿起筷子翻搅起面条,虽然他知道薛宝宝向来习惯将臊子等调料堆在面条上,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希望她过了个年,换了手法了,把肉肉都埋在了面条下面。
“定是母后吩咐的,叫薛妹妹做这么清淡的东西来”。
宝幢怏怏不乐,他吃东西一点都不挑,薛宝宝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可他病了十七年,吃那些个水煮的、清淡的、没滋味的东西实在是吃得厌了,身体渐好后,就不太乐意吃。
薛宝宝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口味偏好,花样不管怎么变,都从没变成过这般清淡又寡淡的东西。
羊太后故作严肃道,“谁叫你整个年节期间都不好好吃东西,伤了脾胃,当然要先吃点清淡的东西”。
宝幢搅动面条的动作一顿,吸了吸鼻子,蹙眉,“味道不对”。
羊太后心头一跳,“什么味道不对?”
“不像是薛妹妹做的”。
羊太后不信,“你闻就能闻出来是谁做的?”
宝幢肯定开口,“别人做的,我自是闻不出来的,但薛妹妹做的东西,我绝对能闻出来”。
他说着挑了根面条咬了一小截,然后立即吐了出来,端起手边的白开水漱口,翘起唇笑了起来,“果然不是薛妹妹做的”。
羊太后忙也吃了口面条,疑惑道,“很好吃啊,怎么就不是薛姑娘做的了?”
宝幢根本不接她的话头,捏着茶杯顾自道,“唔,薛妹妹已经进宫了,还进了小厨房忙活了半天,也的确是在做面条,这一点毫无疑问”。
他虽然没有自己去看,但叫西柳偷偷去瞧了一眼,绝不会有错儿。
“可现在,好不容易端来的面却不是薛妹妹做的,要么是送膳食的奴才胆大包天,中途偷吃,又随意弄了碗面来敷衍塞责。
要么就是母后怀疑贫僧别有居心,故意装成一副非薛妹妹亲手做的东西不吃的模样,所以就换了薛妹妹做的面条,好试探贫僧了”。
宝幢说着竖掌朝羊太后微一躬身,“母后,贫僧猜得对也不对?”
羊太后,“……”
你猜对了又怎么样?
猜对了,你就大本事了,然后就可以当面质问你亲娘了吗?
“母后,若是不喜薛妹妹,直说就是,何必拿吃的开玩笑?贫僧饿了十七年,最不喜欢人家拿吃的开玩笑了”。
宝幢说着仰头看向羊太后,依旧是平日唇角含笑,悲悯众生的模样。
羊太后却无端觉得他琥珀色的桃花眼竟真的如琥珀贴在了自己的心口,乍觉微暖,实则沁凉。
一如他的人,初见只觉温煦如冬日暖阳,久识其实沁凉如清泉冷玉。
他回到她身边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在薛宝宝入宫后,更是几乎天天腻在她身边,看似母慈子孝、母子亲密,羊太后却知道,他离她依旧隔着从京城到神农山的漫漫长路。
十八年的生离与隔阂,又岂能在半年内消除?
她知道,所以怀着一个亏欠于他,有愧于他的心想要弥补这十八年来她亏欠他的东西,想要弥补那缺失的漫漫长路。
她知道儿子口中说着“不喜欢薛妹妹”“不喜欢拿吃的开玩笑”,是在说她不喜欢他,不喜欢他的所作所为。
而他,也不喜欢她试探于他!
她不能让一碗刀削面成为他们母子间新的隔阂!
羊太后在撒谎和说实话之间徘徊了一会,到底还是决定说出实情,总觉得儿子比看起来还要聪明的样子,她不一定能瞒过他!
“小七”。
羊太后挥退伺候的人,冲宝幢招手,宝幢起身合十,却并不像她希望的那样到她身边去。
羊太后鼻头发酸,皇帝十八岁的时候,她若是冲他招手,他肯定立即扑到她脚边,绝不会,这般冷淡。
“小七,母后不是试探你,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有多看重薛姑娘,需不需要母后请你皇兄出手,逼薛家退了薛姑娘的亲事”。
宝幢抬起头愕然看向羊太后,“这和薛妹妹退婚有何关系?”
羊太后既已打定了主意和他开诚布公,便不再讳言,叹道,“小七,我们虽是皇家,夺臣之妻的事却也不能轻易去做。
今天你便和母后说了实话,若是你真的喜爱薛姑娘,想娶她为正妃也好,想纳她为侧妃也罢,母后就做了这恶人,叫薛家退了薛姑娘定下的亲事,日后再好生补偿于薛家,总也要叫我儿称心如意才好”。
宝幢眨了眨眼,琥珀色的桃花眼中是真切的迷茫与不解,“母后,贫僧早就说过了,贫僧想薛姑娘做我妹妹,并没有娶她为妻的意思。
贫僧是要终身侍奉佛祖的,又岂可娶妻纳妃?”
羊太后兀自不肯信,怀疑看着他,“小七,与母后不必说违心的话”。
宝幢不解,“出家人不打诳语,且,贫僧为何要说违心的话?”
羊太后默了默,突然问道,“既然出家人不打诳语,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去年在御花园中才与薛姑娘初识的?”
宝幢一愣,俯身合十,“阿弥陀佛,薛妹妹不让贫僧说”。
羊太后精神一振,原本她还没往这上面想,可那天羊承恩侯和她说起了宝幢在羊府与王子腾的对话,她突然就福至心灵,她儿子怕是早就和薛姑娘认识了,且交情匪浅!
所以,在宫中甫一重逢,小七就将自己辛苦寻了许久的一尺天送给了薛姑娘。
所以,薛姑娘及笄,小七苦心竭虑要出宫观礼,还要自己为薛姑娘做正宾。
所以,小七天天不好生吃东西,好叫自己招薛姑娘进宫。
傻孩子,他若是真想要薛姑娘,又何必做这许多多余的事,只和她说便是——
羊太后想到这猛地打住,不对,小七好像是真的不想娶薛姑娘,他好像是真的就想做人家哥哥来着。
天下真的有这样处心竭虑要给一个漂亮、会做饭、又合心意的姑娘做哥哥的男人?
又或者自家儿子到底还是年幼不懂事,根本就没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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