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阿魏的声音被一道近乎破音的喊声打断,阿魏猛地止住话音,悚然回头。
被她拉着的薛宝宝牙关紧咬、双眼上翻往下栽去。
阿魏下意识要去接,宝幢却已到了跟前,张开双臂牢牢接住了薛宝宝。
阿魏下意识松开了手,宝幢被薛宝宝突然砸下的重量压得身子后仰,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
阿魏忙上前去扶,焦声道,“大师,奴婢来抱着姑娘!”
宝幢僵着身体低头看向怀中面色惨白的薛宝宝,僵着双臂小心翼翼将她送往阿魏的方向,“快去请太医!”
阿魏刚将薛宝宝抱回房间,太医就急急赶了过来,一根银针扎下去,安静躺在床上的薛宝宝猛地坐了起来,差点和给她扎针的太医来了个贴面礼。
太医吓得身子猛地后仰,看着那兀自还扎在薛宝宝眉骨处的银针,偷偷觑了眼立在床边的宝幢,脸都白了。
宝幢却没有看她,紧紧盯着直直坐着的薛宝宝,轻轻叫了声妹妹。
薛宝宝却像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直愣愣盯着面前粉色的螺帐,喉咙里咕噜咕噜响了几声,忽地一扭头哇地呕出一口乌血来,染红了绣凤描鸳的锦被,溅上了宝幢天青色的衣袍。
宝幢低下头定定看着那在自己袍摆上蔓延开来的血渍,半晌没有动弹。
阿魏惊呼着上前去拍薛宝宝的后背,薛宝宝伸手拔了眉骨上的银针,捂着心口痛苦咳了起来。
随着她的咳声,一滴又一滴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砸到锦被上。
她仰起头,语气是与眼中不停涌出的泪呈鲜明对比的冷静,“王爷,麻烦你帮我和太后娘娘说一声,我要出宫”。
宝幢恍然惊醒般,猛地将眼神从血渍上抬了起来,愣愣凝视着薛宝宝半晌,方哑声道,“好,我遣人送你出宫,其他交给我”。
薛宝宝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捂着嘴又咳了两声,扶着阿魏的胳膊挣扎着起身,连行礼告辞都忘了,匆匆离开。
宝幢目送着她的背影远去,半晌方喃喃念叨了一声什么,往羊太后处而去。
羊太后十分惊怒,“虞信乃是当朝锦衣卫指挥使,竟然有人胆大至斯,敢明目张胆地追杀!”
羊太后当即令宫人前去皇帝处,请皇帝务必要寻回虞信,并找到那群匪徒,又命碧珠前往薛家,问薛家有没有要帮忙的地方。
宝幢听了怔怔道,“对对对,要问妹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不必别人去,我自己去”。
羊太后见他失魂落魄的,心疼安慰道,“我儿放心,虞指挥使武艺高强,不会有事的”。
“可是,妹妹,妹妹——”
羊太后见他喃喃念了半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岁晏和虞指挥使兄妹情深,担心忧惧在所难免。
你若是不放心,去瞧瞧就是,多带上几个太医”。
宝幢还有些愣怔,动作上却一点不慢,急急走了。
羊太后虽则担心,却也没有办法,只得又遣人去皇帝处,叮嘱皇帝一有新消息立即递来,又遣人出宫查看薛府的情况。
她担心虞信和薛宝宝的情况,又焦心宝幢,只觉时间无比漫长,又怨手下人不会办事,怎么也不知道提前回来报个信。
不知等了多久,宝幢终于回来了,羊太后忙问情况怎么样了。
宝幢失魂落魄地,垂着眼拈着手中的佛珠,张了几次嘴都没能说出话来。
羊太后看向碧珠,碧珠忙跪下道,“薛府刚开始乱着,郡主回去后就压住了。
只郡主处理好家事,安抚好薛太太后,就吩咐备上快马,带着南星和阿魏赶往长春,王爷,王爷没有拦住”。
“啪——啪——啪——”
玉石砸落木制桌椅的声音不断传来,羊太后循声看去,就见她的小儿子还是保持着垂头拈珠的动作不变,他手中的佛珠却早已洒落满地。
羊太后心头一跳,连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
碧珠显然也吓住了,不敢再说话。
羊太后眼也不敢错地看着宝幢,只宝幢垂着头,额间悬着清心石在阳光下折射着七彩迷离的光,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
羊太后无端觉得有些害怕,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了声音,“小七不用担心,母后这就遣人追回岁晏。
虞指挥使出事,你皇兄定然会遣人去救,若是她还不放心,母后请你父皇也遣些身手好的去寻,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姑娘家千里而去?”
“千里而去——”
宝幢喃喃念了一声,忽地抬起头看向羊太后,“母后,妹妹的郡主册封仪典就在七日后”。
羊太后仔细端详着他,见他神色冷静,并不像自己臆想中的关心则乱,稍稍放了心,再次开口,“你放心,母后这就遣人去追回岁晏”。
宝幢却像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顾自道,“她这一去肯定赶不及郡主的册封仪典,为了虞信,她不愿做我妹妹了”。
羊太后听着这话头不对,忙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岁晏也是关心则乱,哪里就说得上什么不愿做我们小七的妹妹了?”
“不是的,不是的,明明我已经说了,我会派最好的人手去寻回虞信。
如果她不放心,我就去求父皇、求皇兄再派人去,可她根本不听。
虞信遇险,别说郡主之位,就是命,她都不要了。
母后,她要为虞信去拼命,她为了虞信,连命都可以不要!”。
宝幢说着仰头看向羊太后,琥珀色的双眼中茫然又痛苦,“母后,我查清楚了,虞信也不过就比我早半年认识她。
而后有一年半的时间,她都在我身边,算起来,我比虞信陪她的时间还要多上一年。
虞信是她的义兄,疼爱她如亲妹妹,我也是她的义兄,疼爱她比亲妹妹尤甚,为什么在她心中,虞信还是比我重要?”
宝幢神色肃穆,琥珀般温柔的双眼中是真切的疑惑。
羊太后哑然,只得勉强安慰道,“事有轻重缓急,如今是虞指挥使遇险,岁晏自然要先去救虞指挥使。郡主册封仪典推迟些时日,也不打紧的”。
“不对”。
宝幢双手合十,唇角微微翘起,“不对,我知道的,和虞信遇险是否无关,在她心中十个我也比不上一个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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