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本来进度过半的降咒,便几乎倒退回了最初的句子!与此同时,几滴漆黑的毒血从喉咙中迸溅出来,沿着嘴角滴落。
嘶啦……牵星台的木质台面,赫然产生了被腐蚀的声响!
王洛心头一凛,意识到自己的降咒出了问题,似是遭到了强行打断。而降咒被打断的代价,是不可遏制的反噬!
事情,开始脱离最初的规划轨迹了。
而几乎同一时间,脚下高台的血泥开始隐隐沸腾,来自西方红星的阴冷气息疯狂灌注而来,化作一道道玄奥的知识,令王洛豁然开朗。
下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气,体内真元如狂风一般卷动,围绕丹田正中那无形之物,隐隐闪耀起了金光!
金光点亮,仿佛厚土殿上多出一颗明星,更加锐利的虫鸣随之炸响,降咒仪式的每一個音节震颤,都开始沿着不可阻挡的轨迹,继续向前!
“心肺交融,肝脾相斥……度厄之舟,当有百手、千足、万只复眼!”
若是在灵山之外,以王洛此时的力量,还不足以将度厄谷的降咒之术运用得足够娴熟,更遑论正反自如……但在灵山之内,在这牵星台上,他可以暂时透支出一丝万妙金丹之力,将注定实现的目标,不容任何人阻拦的予以实现!
——
噗!
沐雨楼下,主持生息阵的孟教授只感到胸中像是被人用小刀剜钻,剧痛之下当场便有阵法失控的迹象。而两名站在守正和归化位的黑衣人,更是发出惨叫,而后从口中吐出一堆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内脏碎片!
荒毒……似乎开始了蔓延。
“不行了!”郎教授当即情绪失控,“挡不住了,必须立刻撤离,大家快……”
话音未落,一只铁钳似的手,牢牢握住了他的下巴。
余万年双目赤红,喘息如牛:“没有人可以走!所有人,一切照旧!”
不需他说,两名重创的黑衣卫就已经被新的战友替换下来,而墙角处瑟瑟发抖的黑白双煞等余小波的亲友,也抵挡不住余万年的凶威,继续不情不愿地留在原地,为生息阵注入自己那聊胜于无的真元。
同时也在无形的阵法中贡献着自己的福缘。
至于受伤的孟教授,则由余万年亲自代其位。
有了生力军的轮换,尤其有了余万年的威慑,阵法的运转重新变得坚定,余小波的畸变也开始一点点逆转。隐约间,在那一堆血肉之中,已经隐约能看出正常的人形轮廓了。
但这良好的事态没能坚持多久,就有人开始承受不住重压。
余万年面色涨红,口腔里一阵铁锈的味道。
他终归不是以修为见长,强行主持生息阵,实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畴。
但此时此地,除了孟风吟,也没有其他人在阵法一道有什么造诣了,换别人来,情况也未必能好。
恍惚间,余万年倒是想起了一个人,一个总是身穿大衣,脚踩长靴的女人。若有她在,主持阵法最合适不过,但偏偏今晚她却不在身边!
下一刻,余万年就意识到,自己真的已经坚持不住了,必须要当机立断,启用最后一重保险了。
他的目光转向了那七尊仍在舞蹈的木偶。
本该为余小波挡命的木偶,不知为何,就和戒武令一般,完全没能发挥效果……此时木偶们在腐烂的血肉上舞蹈,仿佛和地上的烂肉有着同胞般的亲密,更仿佛是在嘲笑和羞辱余万年。
至于那张八方削福阵的阵图,早就淹没在血污中了。
余万年的目光逐渐凝起厉色。
既然你们不肯乖乖发挥作用,那就只好由我主动让你们发挥作用了。
接下来,只要随便选一个木偶,将其强行打破,就能瞬时激发出活人生祭的强大力量。
而他,将同时打破这所有的木偶!
——
灵山厚土殿内,王洛的降咒仪式终于来到尾声。
过程比预期要艰辛许多,他透支了体内真元,才终于将仪式强行推进了下去,但透支终归是透支,在不伤及本源的情况下,只能到此为止。
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漫长拉锯,终归是他赢了。
之后,只要依照既定程序,将最后一句话念出来,降咒仪式就能圆满告终,那漂浮在半空中的血偶也能消弭于无形。
但是就在此时,他脑海中传来一阵强烈的警讯,脚下高台更是血光如耀!
牵星台正以最为激烈的方式向他发出预警。
而王洛仿佛是凭借本能,在血光的指引下,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下,食指向上翘起,指尖指向当空的弦月。
之后,左臂举起,左手四指并于右手食指之前,一点,一点,弯曲手指,将那根竖起的指头,牢牢紧握,再紧握!
度厄谷的降咒,本质是一种慈悲。一种施咒者对受者的慈悲。
而慈悲,从来不是毫无代价。
咒语、真元、算力……其实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代价。
对于改造血肉的度厄谷降咒来说,最好的祭品,无疑是可以化生万物,包含无限可能的至高品阶的血肉。
比如,天生道体的血肉。
王洛忽然泛起一丝象征明悟的笑。
这一次,他要用的,不再是剂量恰到好处,可以令人死得无声无息的百生咒。
而是随着灵光而来,仿佛天然顿悟的一道内爆咒。
以血肉为兵戈,以血肉为标靶,以血肉为燃料,以血肉为星火。
咒语在心中唱响,同时王洛左手发力,手腕拧转。
咯!
一声脆响,那根被紧握着的手指,便从手掌处被硬生生扯了下来!
而王洛的意志则瞬息间划过百里之遥,传达到了运命相连的另一端。
砰!
漂浮在他面前的血偶,在闷响中炸成了漫天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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