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朱翊铭手里拿着扇子,轻轻地给崇祯扇着,随着天气回暖,襄阳城里面已经有了蚊蝇。
他喃喃的说道:“想不到我麒麟儿竟然真考上了?!”
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哎~如今的天子,多疑猜忌、急躁易怒、自以为是……也不知道父王这样做是不是害了你?”
“父王和你一样,何尝想看着咱们老朱家的江山就这么落下去了,但与大明的江山相比,父王只希望你好好的,平安健康比什么都强。”
等马车停下,襄王朱翊铭先钻出来,想了想,低声告诉马夫,“世子正睡着,你这样……绕着王府继续转悠,这样吾儿不会惊醒过来。”
他发现崇祯在马车上的时候,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睡的香,不由想出来这样一个法子。
但马夫刚牵着马准备走,却见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了,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父王,到了吗?”
襄王朱翊铭扭头,连忙上前扶住他,“吾儿怎么起来了,再睡会儿啊?”
崇祯挠了挠头,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儿,刚刚襄王在的时候,他什么感觉也没有,但襄王朱翊铭一离开,他突然就惊醒了过来。
他跟着襄王朱翊铭往府里走,就听着襄王兴冲冲的拉过来管家:“世子高中第三名,所有的仆人、丫鬟都有赏,一会儿去管家那里领。”
“谢王爷!”管家随即扯着嗓子喊道:“都出来了,王爷说了,世子高中第三名,所有的……”
王府里面顿时一阵欢呼声,一个个排着队来给崇祯道喜。
“给王爷、世子道喜!”
“给王爷、世子道喜!”
“……”
崇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之间竟然无语凝噎。
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给自己道喜过,哪怕是当初自己还是信王大婚的时候,在客氏、魏忠贤的阉党的监视和恐吓之下,也没有几个人向自己真心实意的道喜。
到后来登临大位,就更没有人朝着自己道喜了。
宫里的太监、宫女看着自己,无不惊惧、慌张、充满心机……从未有过这等载欢载笑、欢呼雀跃。
这么多不带任何功利算计的笑容,让崇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涌上心头,眼睛发红。
……
乾清宫内,
朱常淦面前跪着一个人,崇祯的老丈人。
嘉定伯周奎。
“知道朕将你叫过来所为何事吗?”
“回陛下,五城兵马司的事情,臣知罪,臣这就和周鉴把右都督、都督同知的官给辞了!”周奎跪在地上,宛若一堆肥肉烂在那里。
“辞了?”朱常淦瞥向他,“这可是你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官啊,就这么辞了?”
嘉定伯喜欢当官,尤其喜欢当大官,他因为是国丈,所以被赋予南城兵马司的右都督,连他那憨种儿子也升任了都督同知,两人的俸禄加起来接近两千石。
对于贪财的嘉定伯,他竟然出口就说要辞了?
朱常淦盯着周奎的眼睛,“朕就不明白了,锦衣卫对晋商动手,你南城兵马使为何会异动?”
嘉定伯周奎的肥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臣……臣也不知道!”
前天,南城兵马司的一下子死了一千多号人,那一夜,幸亏憨种周鉴那天喝醉了没有去,要不然他这儿子就没了。
周奎此时额头上的汗珠不住的往下落,他这女婿皇帝是真的翻脸不认人了,再不把自己这憨种儿子给弄回来,真不知道啥时候就被这女婿一刀给咔嚓了。
“辞官不是这么个辞法,即便是朕……也不能无故夺人食禄不是?”朱常淦看着嘉定伯装糊涂的样子,不由气笑了。
将他给扶起来,“国丈,你是了解朕的,要不然你看这样,朕将周鉴调到锦衣卫?”
嘉定伯一听脸都绿了,连忙跪下来恳求道:“陛下……求陛下开恩啊!他去不得锦衣卫。”
去锦衣卫?
可别了,锦衣卫现在比五城兵马司还可怕。
听说从锦衣卫指挥使到千户、百户以及下面的普通士兵,都要参与训练。
训练艰苦也就算了,关键还要相互监督,自省、反思自己有无违法乱纪,就周鉴这种憨批去了,估计两天都熬不过去,就被人给揭发检举了。
再来个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憨批能不能回来都是两回事儿。
朱常淦看着他,“朕还听说你府上有个美姬,名字叫陈圆圆?”
周奎惊惧的将头抬起来,“陛……陛下怎么知道臣家中有这么一个人?”
陈圆圆,原名邢畹芬。
因父母早亡,从小寄养在姨父家,因姨父姓陈,所以便改名为陈圆圆。
后来,她被姨父送进了梨园行,进了这贱行当,陈圆圆只能一切听天命,尽人事,由于天资颖慧,很快就在梨园中崭露头角。
许多王孙贵族不惜万金一睹芳容,富家子弟也趋之若鹜。
周奎这人其他爱好没有,唯独喜欢听曲唱戏,几经查访,惊人介绍便将梨园歌姬陈圆圆给收到了府中,做了一个歌舞伎。
这事情周府的人都不曾得知,陛下如何知晓的?
他的眼神狂变,“坏了,陛下竟然一直在监视自己?”
果然,朱常淦下一句犹如五雷轰顶。
“朕知道的可不止这些……骄奢淫逸,锦衣卫多次向臣禀报,朕本想饶你一命,可你不仅不收敛反而越加放肆。”朱常淦将一封文书摆到了他的面前,“知道这是什么吗?”
“咕嘟!”周奎的喉结滚动,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心中狂跳,眼神之中充满惊惧。
“不敢说了?”朱常淦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朕就替你说出来……这是范永斗交代的供状。”
“朕竟然没想到你竟然也参与了其中,你作为大明的国丈,却做这种事情,广蓄多产何益?”
“别怪朕,做这种事情之前,你就该想到,如果事发了,该如何自处?”
周奎浑身颤抖,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满头汗水顺着肥下巴往下淌,委顿在地,“陛下,饶……饶命啊!”
朱常淦眼睛眨都不眨,冷若寒冰,冲着王承恩挥了挥手。
太祖朱元璋曾说过,皇亲国戚有犯,在嗣君自决。
王承恩顿时领会,扯着嗓子唱道:“嘉定伯谋逆叛国,罪不可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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