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外风雪飘飞,那水雾却阻拦了风雪。
曲仙师唇边微动,不知念了句什么,便又收起神通,闭目端坐。
“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曲师伯语气淡然,似早料到一般。
一时间,除了风雪呼啸之声,无人开口。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各自低头。
“老祖,若是凡俗之人拿了法诀去,岂能寻不到踪迹?会不会是九阴山的人又插手了?”少女如意推测。
“只有这个可能了。”曲师伯笑笑,似不以为意。
林白低着头,心中虽庆幸,但也无法推断出是石盘之功,还是贞姐出了力。毕竟裴宁能拿到那东西,是得了贞姐的指点。说起来,三个人都参与了……
不过内心深处,林白更相信是石盘影响了曲仙师的判断,因为贞姐的实力不及曲仙师。
不管如何,这一关也混过去了。
“齐珍的遗骸呢?”曲师伯又问。
张寒又是一摸手,竟取出一副棺椁。
推开盖子,便见黄白骨骸。
曲师伯这次没伸指去点,看向了那少女和少年。
“前番两次不中,九阴山那人身上应带有某种隔绝推演的法宝,要么就是修为与我相近,或是胜于我。”
曲仙师提点她的两个晚辈。
那少年沉吟一会儿,道:“师父,九阴山那人若与师父相当,金丹一击之下,齐珍的尸骸不该这么完整才是。徒儿推断,九阴山那人应也是筑基,只是实力强于齐珍,或有密宝能轻取齐珍。”
“你说的有道理。”曲仙师颇为欣慰的颔首,道:“不管怎样,对方都是有心之人。”
说到这儿,她又看向少女如意,继续提点道:“你两人在外走的少,要知道有些宗门,为防他人窥探弟子本命,往往令弟子佩戴扰乱灵识的法器。更有些阔气的门派,会给出门行走的弟子身上戴上隔绝推演之物。”
曲仙师面上微微笑,接着道:“但这类妙物,需得特殊本命之人才能制作,而且费神费力,极为难得,且用不了几次。是故,必是门中极有前途,身份极高的弟子才有资格戴。”
少女如意恍然大悟,连忙道:“老祖的意思是,那九阴山之人,必然是天资极高,且极有身份之人!”
“而且,”少年接口,面上带有喜色,“对方虽有隔绝推演之物,但也撑不了多久了!”
曲仙师微笑颔首。
林白无语,心说贞姐能得她老祖指点,显然是天资不错,极有身份……这般看来,曲仙师等人通过错误的推论,竟得出了正确的结论。
只不过,那齐仙师是自己和裴宁联手所杀,贞姐的紫气也出了力,也算是三人联手……
这般看来,曲仙师寻不到人,必然是我和贞姐两人中,有人扰乱了曲仙师的卜算。
林白心里松了口气,可瞧曲仙师胸有成竹的模样,又觉心里没底。
曲仙师一副讲道模样,继续道:“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线’相连,只是有强有弱。亲族眷侣之间,相连最深;亲朋好友之间,自然也有;还有彼此残杀相害,都有一条‘线’隐隐的连接着。”
她说到这里,看向少年少女,接着道:“齐珍虽死,可与杀他的人之间,已经被‘线’连上了。我们这一脉,就是寻‘线’索踪。”
少女如意和少年皆有沉思之色。
曲仙师等了一会儿,又说道:“九阴山那人身上应有隔绝推演之物,已隔绝我两次寻‘线’。可对方只是筑基,那妙物终究也是出自人手,又能再撑几时?看我破他法器便是!”
“老祖英明!”
“师父英明!”
“起!”曲仙师忽的出声。
很快,她身后竟现出湖泊虚影,有一玄龟畅游其间。
“玄龟问卜,出!”
随着这一声,众人似都脑子迟钝了些,便连风雪也慢了半分。
显然,这次曲仙师拿出了真本领!
林白只觉得有淡淡水纹自曲仙师身上荡开,凉亭内外风雪止住,水气却更为浓重。
一时间,整个人好似上不来气,口鼻之中填满了水一般。
不及感慨曲仙师神通妙法,便见那玄龟自曲仙师身后水泊虚影中游出,而后缓缓来到齐仙师棺椁上方。
略一盘旋,那玄龟竟一头扎进齐仙师遗骨上。继而龟壳大亮,玄龟又慢慢飘起。
接着,那玄龟从口中吐出一条极细极细的水线。
水线飘飘渺渺,似断非断的奋力朝上延伸。
“去吧!为我寻到杀害齐珍之人!”曲仙师面上似盖了层水气,有决绝之色。
“别指我。”林白一言不发,心里害怕的紧,偏面上还得做出凝重、不解、惊叹之色。
看向裴宁,她也好奇的瞧着,面上既有惊叹,也有诧异,还有无限敬服之意……
林白心中感叹:果然呐,女人都会演!
不管怎样,林白情知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呆呆的去看那水线。
过了良久,那玄龟吐出的水线越来越长,直指正上方的天空。
而风雪虽大,却不能扰其分毫。
曲仙师两手合在一处,面带自信。
“老祖拿出了本命神通,那宵小定然无所遁形!”少女如意也十分有信心。
“今日又见师父妙法,当真是夺天地之机变!”那少年面色潮红,满是激动。
“师伯……师伯又有精进啊!”张寒抹了把额上血水,也连忙开口。
“曲仙师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张远山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拍马屁的水准不符合他国师的身份。
林白和裴宁对视一眼,觉得气氛都到这儿,不拍不合群。
“曲仙师真神人也!”林白憋出一句。
“能见此仙术,此生无憾……”裴宁目瞪口呆,嘴角喃喃。
众人拍完马屁,也都不再吭声。
只见那水线朝天而上,似乎无穷无尽一般。
林白心里凉的很,心说若真是贞姐隔绝推演,那可能贞姐要遭,自己和裴宁两个宵小也要完。
若是石盘的缘故,那……应该能挡得住曲仙师的妙法吧?
可再看曲仙师,嘴角轻笑,分明是自信之极!
林白仰头瞧那水线,不声不语。
一刻钟,曲仙师气定神闲。
半个时辰,曲仙师微微皱眉。
一个时辰后,曲仙师眉头紧锁。
两个时辰后,曲仙师满是沉思之色。
再看玄龟吐出的水线,竟有百丈之高,却不再升,反而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似没头苍蝇般丢了方向。
再傻的人也看的出来,这次又没找到人。
一时间,凉亭内外,风雪呼啸,不闻人声。
结合前两次推演,林白愈发觉得,不是自己沾了贞姐的光,而是贞姐沾了自己的光。
“应该是石盘之功……只要是我参与的事,就隔绝推演,或者无法卜算?甚至连带他人,也遮了踪迹?还是说,是曲仙师本领太浅薄……”林白默默的推测,却不得要领。
可不管怎样,小命大概保住了!
“老祖宗,怎您的神通不管用了?对方难不成能挡得了天命玄龟之能?”少女如意迷茫之极。
那少年也皱着眉头,同样迷茫。
“不是法器隔绝推演!是本命太过奇诡!”
曲仙师仰头看天,“你本命隔绝推演,我玄龟索踪推演,那便一试高低!”
说着话,她衣袍飘飞不定,黑发无风自动,面上有狠厉之色。
以曲仙师为心,地上积雪尽皆退去。
她身后出现苍茫江海虚影,玄龟行于其上,龟背隐现八卦纹理。
霎时间,百丈之内,尽皆笼入水雾之中。
一头巨大无比的玄龟腾飞空中百丈,遮住了百丈之地。
场上众人无一不觉心中隐秘皆被人窥了去,乃至于心生迷茫之意。
这是拿出压箱底的能耐了!
林白立即上前拉住裴宁,手搭在她肩上,道:“扶着我。”
“怎么了?”裴宁不解,眼神中似乎在问:有鬼点子了?
“我见仙人神威,实在怕的紧,让我缓缓。”林白喘了口气,闭上眼。
“真是胆小如鼠!”那少女如意瞅见林白的狼狈模样,嘴角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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