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立既然死了，那就没什么好继续关注的了，余山寿将纸张捏成一团，拉开申贵祥的抽屉丢了进去，惹来申贵祥的怒视，他只当看不见，拉过旁边一张椅子，脸上开始飘出八卦暧昧神色。

“你跟那顾家大小姐现在到底咋样？张自立只是跟踪了这位顾大小姐，就搞成了这样，连家人的脑袋都被悬赏十万大洋。你现在跟顾大小姐不清不楚的，就不怕顾家的人打你黑枪啊？！

“顾义甫连党务调查处的人都照杀不误，他可不见得会顾忌咱特务处，你小心他办了你！”

陈世襄看着余山寿眉飞色舞，一脸八卦的模样，真想“哐哐”给他两拳，这丫是在关心自己吗？这丫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滚蛋！”陈世襄没好气。

“聊聊嘛，让大伙开心开心！”余山寿脸上带着贱贱的笑容。

“对了，你不去顾公馆看望一下啊？人家顾小姐说不定受惊吓了呢。”

“惊吓个屁，张自立都被弄死了，顾义甫正在气头上呢，我又不傻，我现在去能干嘛？去当出气筒啊！”

自己作为一个心狠手辣、利益至上的特务，自己对顾瑾的喜欢，应该是出于对顾家那庞大家产的喜欢，应该是馋她的身子，而不是真的被儿女情长所缠绕。

余山寿朝陈世襄投来鄙视的眼神，如此市侩，你他妈不该叫陈世襄，你该叫陈世美！真是个王八蛋！

余山寿不知道什么叫渣男，不然他现在指定会给陈世襄贴上这个标签。

……

区部无事，陈世襄回家吃饭，正巧路上遇到了回家的包力，两人遂而同行。

路上，包力推着自己的脚踏车，用一种怪异而担忧的眼神看着陈世襄，陈世襄大概知道包力为啥这样看着自己，但他还是问道：

“咋了？”

包力犹豫了一下道：“你和顾小姐的事，顾先生知道吗？”

“应该知道的吧，她那两个保镖都见过我。”陈世襄道。

包力想了想，理了理逻辑关系，然后大松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笑容来。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在包力看来，顾义甫既然知道这事，并且阿襄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就说明他并不在意或是反对这事。

这是个好兆头。

“不过你可千万记住，千万千万记住，你可千万别欺负人家顾小姐。”包力语重心长地说道。

“……”

见陈世襄一脸没听进心里去的样子，包力只好道：

“你还不知道！今天有个人在街上跟踪顾小姐，被顾小姐那两个保镖直接给当街打死了！

“出事时我正好带着人在那里巡逻，被打死那人本来还想跑，结果直接让两个保镖开车追上去就给乱枪打死了！我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人死了后还是我带人给弄回捕房去的，这事连我们巡捕房的万总都被惊动了，听说顾先生现在正满上海找那个人的家人呢！

“只要谁能找到那家伙的家人，把人头带到顾家，一个人头就给十万，不论老幼。现在上海滩的三教九流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满世界找那家伙的家人呢。”

陈世襄闻言面露急色，“还有这事？怎么我一点都不知道，顾小姐没受伤吧？”

“顾小姐没事，我就在附近，怎么可能让她出事！”包力对陈世襄这反应很是不满。

陈世襄让包力这反应弄得怔了一下，他倒是没料到包力会这么说，接着就有点感动，这才是兄弟啊！真该让余山寿那夯货来瞧瞧。

陈世襄表露了一番对顾瑾的担忧，并且说着就要去顾公馆看望。在包力面前，自己不能是那个心狠手辣，利益至上的狗特务，自己得是一往情深，重情重义的文化人。

好在包力觉得陈世襄现在去公馆实在不妥，容易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好说歹说地给陈世襄劝住了。

陈世襄继续扮演着自己的文化人角色。

“那个跟踪之人的身份都还没弄清，怎么能胡乱杀人呢！甚至还悬赏其家人，顾先生这次做得有点过了！”

“嘘！！！！”包力将手指竖在唇边，差点给自己吹断气了。

“这还在街上呢，你小声点！”包力拉住陈世襄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提醒道，然后带着陈世襄快步往家的方向赶。

回到家中，包力才道：

“顾义甫可从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好人坏人，他一个从上海滩街头混出来的人，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从来都没少干，只是这些年年纪大了，收敛了些，开始做善事了。

“你既然跟顾小姐交往，这些事可不能不清楚！

“还有，今天被打死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是国府的特务。死了就死了。他要是什么正经人，也不会去跟踪顾小姐的。”

包力语重心长地对陈世襄说道，以往都是陈世襄在各种事上提醒他，今天难得换他提醒陈世襄。

他在巡捕房多年，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顾义甫那种人，不是单纯的好人和坏人能解释的。

这一点，他还真担心自己这位兄弟接受不了，毕竟文化人最看不起的，就是地痞流氓，而顾义甫，正好是一个大流氓头子。

阿襄要是接受不了这一点，他和顾小姐注定是长久不了的。

好在，陈世襄似乎也不像他想的那样迂腐，很快便接受了这事。

包力为不刺激陈世襄，很快便不在顾义甫的事上多说，他转移了话题。

“今天在街上，你跟顾小姐离开后，我那些兄弟都跟我打听你是哪个权贵家的大少爷呢。真没想到，你小子竟然不声不响地就把顾小姐拿下了，真是太长脸了！

“只是这事你居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当初去第一次去买书的时候，就在打顾小姐的主意了！”

包力追问起白天被陈世霞敷衍过去的事情。

陈世襄正想着该怎么解释这事，他忽地注意到什么，不动声色地问：

“你说你那些巡捕兄弟都在跟你打听我？”

“对啊，那可是顾家大小姐啊，顾先生没有儿子，他名下的产业将来还不是全都便宜女婿？！

“上海滩不知道多少富家公子追求顾小姐呢，结果被你给拿下了，他们能不好奇吗！尤其你还跟莪一个巡捕称兄道弟的。”

上海滩的上流社会之人，哪个会多看他们这些巡捕一眼？

有教养的，或许对他们和气些，但内里也是一种居高临下看不起的态度。至于没教养的，根本懒得拿正眼看他们，嬉笑怒骂什么都有。

包力笑呵呵说着，看得出来，对顾瑾这事，他是真的觉得与有荣焉。

陈世襄微笑着附和了几句，内心却是皱起了眉头。

很多人都在打听自己，而且还是巡捕房的人……这一点，可不是陈世襄怎么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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