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平静,看似轻描淡写,但周身气压,尤其是那双眼睛的的凝视,让承景帝没由来的一阵气短。
是心虚,也更是害怕。
承景帝在这一刻似乎看见了先帝,看见了那个他从前做皇子时,乃至封王时,都不敢仰望的皇兄。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承景帝背后生凉。
更让他忽然清晰的记起,当年在先帝的病榻前,他是怎样恭敬伏地叩首,惶恐百般的发下毒誓,会好好守护江山,把帝位再传给裴曜的场景。
心头一滞,承景帝的身子也软了几分,气势随之弱了下去。
但避开裴曜的眼神,默默半晌后,还是道了句。
“放了泽成吧,他纵有万般不是,可他好歹是你血脉相亲的堂弟,如今他已经不能再威胁你了,只当是可怜可怜朕,不要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
“明王追杀孤于城外的时候,皇叔怎么不曾说这些话。”
裴曜轻笑一声,反问。
“孤早已告诉皇叔,皇叔的病痛全都来自明王命人所献的丹药,若无此番变故,长久服用还颜丹,皇叔也不过一两年寿命,这御金丹,可是明王给皇叔您的催命丹,皇叔当真如此疼爱嫡子?连这些都不计较了。”
这时候,敦王也已经走了进来。
他没说话,只捏着信纸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
因为那封三公主设法递出来的信上,写的具是污蔑栽赃裴曜和敦王的话,以及悉数旧情,希望承景帝赦免明王和李皇后死罪。
看了这些东西,承景帝就心急的吐血,想要赦免明王,怎么叫裴曜和敦王不寒心呢。
此刻,承景帝被裴曜问住,一点点靠回迎枕上,头也耷拉了下去。
喃喃道,“泽成,是朕的嫡长子啊,怎么会这样呢,朕虽圈禁了他,但没想要他的命,朕以为...”
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明王还能在麾下之臣的帮助下重新脱险。
可没想到他忽然病倒了,醒来就被告知明王抗旨出府,与李皇后内外勾结,发动宫变,意图谋逆,已经被太子擒住。
承景帝这些天一直都没安宁过,而三公主这份偷送来的信,只是个导火索罢了。
而裴曜听着他的话,只冷淡道。
“倘若皇叔够心狠手辣,登基后直接杀了孤,今日这太子之位上坐着的,自然就是明王了,又或者,皇叔您秉承信义,不生二心,约束子嗣,孤也会和明王,如同和敦王一样,兄友弟恭,和睦相处。”
说到此处,裴曜略抬下颚,眸中带了讥讽之色。
“可惜皇叔优柔寡断,有野心却无胆量,还极好颜面,这一切,不都是您一手促成的么。”
要是没有他的默许,明王和李皇后怎么敢。
承景帝嘴唇发抖,手攥紧了被子,脸色难看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似乎是被裴曜戳了心窝子了。
见状,裴曜也懒得再多言,折身对太医和宫人吩咐了句,照顾好皇上后,便大步离去。
敦王看了承景帝一眼,终也是什么都没说,跟在裴曜身后出去了。
听太医的意思,今儿吐血也不算太危及性命,只消承景帝能好好配合养着,把今年过完是没问题的。
所以裴曜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不过出来后,就吩咐人把三公主那边给严加看守了起来。
从前只格外盯紧李皇后和明王,把三公主给忘了,没想到她还自己往外冒头,那就不能怪旁人心狠了。
这一来一回的,两个时辰就过去了。
等裴曜再回东宫时,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
本不想此时去打搅方玧,但心里有些烦闷,想了想,还是往碧落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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