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县,郡府府门。
“来者,止步!”
披甲的门卒们立起刀兵,拦住刘备等人的去路。
刘备抱拳,“劳烦两位通报一声,朝廷委任的金城太守刘备刘玄德前来拜见左昌左刺史。”
门卒瞟了刘备一眼,见其相貌堂堂,气质出众,姿颜不凡,身后随从一身高八尺,一身高九尺,相貌皆是不俗,若是这二人拿起刀兵,他俩都会心底发怵。
更不要说还有一人容礼有度,一人观之眉慈目善。
此外,金城太守刘备刘玄德?
似乎新任的金城太守是叫这个名字?
好生耳熟......
不过衣着为何如此朴素?
两个门卒心里虽有疑惑,还是收敛起平日里傲慢的态度,他们神色渐渐缓和,并朝着刘备说道:“府君,还请在此等候,我特这就去通报门亭长......”
“不用了!我已至”
一锦袍男子,领着十几個门卒大步而来,瞧见刘备的一刻,看清刘备衣物的瞬间,便能断定此人与他们不是一类人,眼底不禁闪过一丝鄙夷,心道:刘玄德虽有孝名,可是我曾听闻此人起势前不过一游侠,纵然卢植是尚书,也无法奈何左使君,看他们的模样也榨不出什么油水,实在是晦气。
但门亭长还是朝着刘备行礼作揖,能够进入冀县,外加相貌特征,他想说谎到不至于,按律法太守可是高官啊,他理当行礼,不过语气里却是毫无遮掩的高高在上
“拜见刘太守,太守勿要拿出诏令了,刘府君的名声实在是响亮,样貌甚奇,我还不至于认不出来。”
刘备面色如常,已经多久没有人用这种语气与自己说话了呢?
关羽和张飞眉头一皱,区区门亭长胆敢跟这样与大哥说话?
简雍担忧的望向刘备,他害怕刘备会如梦中那般,瞬间爆起,鞭打门亭长。
华佗则是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至于被门亭长与门卒们忽略的法正,此刻气的脸都黑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目光冷若冰霜,他向来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若是有人胆敢辱骂他,即便是一句,他至少十句骂回来。
同时他有恩必偿,在他的眼里,刘备的恩情,比父母养育之恩都要来的重,对刘备无礼鄙夷,简直就是指着他鼻子骂。
这不报复回来难解心头之恨!
刘备当即便察觉到法正的表情,对他说了声,“无妨,我不在意。”
张飞见此,实在是忍不住了,“区区一门亭长,俺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俺大哥可是金城太守!”
“这位好汉,你说的对。只不过......”门亭长捻了捻手指,似有话外音,“府君可是迟来了许久,没有个‘说法’,在下属实很难办啊。”
刘备哪里听不懂门亭长的话,当即望向简雍。
“宪和。”
刘备一出声,简雍立即意会,他上前从怀里掏出几粒金珠塞进门亭长手里。
“不知道这个‘说法’如何?”刘备问道。
门亭长掂量了掂量,撇撇嘴,“太少太少。”
“太少?”
刘备目光一沉,真金可是能抵万钱的,虽说他给的少,不说万钱,百钱千钱也有吧?
竟如此贪婪?
他已经没什么耐心与门亭长耗下去了。
门亭长似乎察觉到刘备的不对劲,亦或者是其他原因,便深深看了刘备一眼,像是在说‘今日心情不错,便放你一马’,最后检查官印,门亭长做了个请的姿势,“刘太守,请进吧。”
关羽张飞等人想要跟上,却被门亭长拦住,“其他人等后退,只能刘太守一人进去。”
张飞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备给打断,“无碍,三弟,我去去就来。”
不久后。
刘备匆匆走出。
关羽张飞面面相觑,两人从刘备的神情里看出了不对劲,多年的默契,令两人将疑问全部咽进肚子里。
其他几人也都是聪明人,自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的跟上刘备的脚步。
众人跟随刘备来到了一所食肆,与店家要了间包厢。
张飞急得的直接抖出,“大哥,你说是什么事?快与俺们说说,真是急死我了!”
“三哥。难道不知隔墙有耳?”
蹲在墙角竖起耳朵的法正提醒道。
关羽抚摸着胡须,点点头,“孝直说的是啊。”
然后他又扭头问法正,“孝直,如何?”
法正点点头,“二哥可以了。隔音还行。”
于是乎,在场五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刘备的身上。
刘备缓缓开口,“州府门前我便心有不妙,等见到左刺史后,最不想见到的还是出现了。”
“哦?”关羽、张飞忙问,“大哥,这左刺史也是奸官贪官?”
刘备被勾起了回忆,一想到州府里的见闻,他就觉得眼睛被其奢靡刺得生疼,胸口就有一股郁气在横冲直撞。
好在华佗提醒‘府君,勿要动怒’。
在刘备的复述中,当时发生的事情渐渐在众人脑海里明晰。
左昌胃口极大,在贪官中都是独树一帜的存在,粮草援助?军队支援?先交钱再说,没有钱?不好意思,那么委派你的就只有一些脏活累活。
刘备并非迂腐之人,为了救恩师,他不惜贿赂阉竖。
可是这左昌张口闭口便是几百万钱。
这可把刘备吓了一跳,哪怕有糜竺、苏双张世平的资助,钱也并非是这般花的啊!
更不要说,刘备有种错觉,总觉得此人的信誉都不如阉竖。
于是只得说‘我等还未至金城,钱物暂且支付不起。能否宽限一些时日。’
左昌的回答是:‘如此一来,粮草那也不能按时。’
想到这里,刘备不禁心里有些苦涩,连嘴巴也是苦的,放在孝武帝时期,刺史不过是六百石的官,所行的也就是监察之责。
可自光武皇帝以来。
刺史的职能不单单是监察了,不仅有了治所,还有了属官,甚至是兵权。
作为刺史前身的州牧,更是有着随意任免州郡官员。
好在光武皇帝察觉到了其间的危害,立即废州牧改刺史。
但是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这个祸根在孝成帝时就已经埋下,在本朝之初危害已然显现。
哪怕英明如光武皇帝,也无法将疾驰的马车停下,只能是缓和。
历经上百余年,地方的刺史已然将触手伸到了各个角落,兵马,钱粮,治政......
哪怕台阁或是三公属吏,都无法命令刺史。
刺史只对陛下负责,只有陛下才能任免刺史。
故此,名义上只有监察之能的刺史,已然是州郡的最高长官。
在来此之前,通过商队的打听,刘备听到过很多太守因刺史的压迫,从而弃官而逃。
也就是说,如果不能满足左昌的胃口,接下来处境恐怕不妙。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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