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普遍在进行的交易,价格也往往只有十几日“寿命”。
至多的有“二十日寿命”左右。
几乎没有超过这个范围的交易,所以贪吃少女才会将刚刚那一笔“两年寿命”的交易,当做是天价。
所以众人才会惊讶于他的寿命余量,也希望能够和他做出交易。
与此同时,江寿也做出了一定的猜测。
众人的交易,之所以没有“议定价格”“讨价还价”的过程,而是直接闭上眼,默念口诀,在“信笃老爷”的见证之下完成交易。
可能是因为,这个“估价”的过程,是“信笃老爷”来完成的。
“信笃老爷”会对每一笔交易给出“价格”。
这就避免了交易之人因为价格间的不认同,而产生口角与纷争。
这也就是为什么方才贪吃少女,会惊讶于这笔交易足足换来了两年的寿命……
因为贪吃少女虽然知道这笔交易会给她带来很多的寿命。
但也没想过会这么高。
“安眠敬主之护符”价值是“两年寿命”,是由“信笃老爷”说了算的,也是由“信笃老爷”帮助完成“寿命”转移的。
这里面伴随着重大的风险。
如果一件“卖品”的价值,远远超过了买卖双方的心理预期,那么他们完成交易时候,买方的“寿命”就很有可能被彻底抽空。
那么,问题来了。
‘‘寿命’一旦清空,会发生什么?会死吗?会化身为邪祟吗?’
江寿心中,念头频繁闪烁,纷至沓来。
他侧头转向那位气质很柔弱的“士”字少女,“我能再看看你的铜镜吗?”
少女明显精神一震,还以为铜镜被对方给看上了。
连忙小心翼翼的将镜子递了上来,还从旁边细声细气的介绍起镜子的具体情况。
但……
江寿只是拿起镜子重新照向自己。
无脸之人,头顶“公”字。
与此同时,他也借由《不老经》看到了他剩余“寿命”。
下一刻,他悚然一惊,心头巨震。
「半日」
他的“寿命”,居然只剩下半日了?
刚刚那一笔交易,将他原本“两年寿命”的余量,都给消耗干净了?
江寿不动声色的将镜子还回去。
在柔弱少女有点小幽怨和失望的目光中,他皱起了并不存在的眉头。
半日后,寿命归零,他会怎么样?
尽管前方一片未知,迷雾重重。
但说实话,他不算太慌张。
因为他此刻格外清醒的理智告诉他。
“寿命”归零或许并不意味着他会直接死掉,因为他的阴寿和阳寿并没有随“寿命”的降低,而出现任何损失。
整整两年的寿命交易完后,他也没感觉被死亡所笼罩的死意、衰败。
所以,他判断。
“寿命”归零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他被从门中踢出去。
而且以后可能再想找到机会,重新来到这个充满了奇妙的世界中,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但只要不致命,对他来说都好说。
接下来的计划很简单。
尝试在这半日之内,赚到更多的“寿命”。
或者在“寿命”清零前,找到能够往返俗世与此地的“门”,为下一次再来,拓宽机会。
这个世界的机遇,对他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他绝对不能轻易的舍弃。
很快,众人的交易进入尾声。
江寿正准备起身离席,却发现在场众人全部端正坐好,没有急着离开,似乎在等待着一场“压轴”的表演。
难道,这场交易聚会还有下一个环节?
他故作随意的重新坐好。
却发现正对面的“侯”字中年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清了清嗓子,主动介绍道。
“像今日这样的交易会,除了有‘信笃老爷’高高在上,注视着我们作为见证,还有一位聚会的发起者也在。
“但多数情况下,发起者是不会参与到我们的交易中的,他只会在最后交易结束时才会出现。
“一般都会带来一到两件压轴之物,与我们进行交易,有时还会发布一些需要协作的任务。”
这是在给我这个头一次参加交易会的“生面孔”,做介绍?他人还怪好的嘞……江寿心里如此想着。
然后暗暗思考起对方的这番话语。
交易聚会的发起者?
压轴交易?
协作任务?
听起来就很是让人心动啊。
他记得“侯”字中年人刚刚就没有做过任何一次交易,身上攒了“七十五日寿命”的巨款,也许就是为了这所谓的“压轴之物”做准备的。
但他更在意的反而是那“协作任务”。
也许,完成发起者的协作任务,也能够赚取到“寿命”。
踏踏踏——
平缓沉稳的脚步声,从屏风后面传出来。
随后,一位不苟言笑的年轻人,绕过屏风,走了出来。
他端着红木托盘,身上穿着玄色长袍。
胸口上还绣着一枚“弦月”的纹样。
年轻人的身上透着股非常“趾高气扬”的感觉,似乎在和所有看到他的人说“我很不好惹”。
江寿只大概扫了一眼,就忽然精神一震。
他隐约记起,“弦月”纹样是“阴司”的一种象征符号之一。
在古时候阴阳二司存在的那个时代中。
就常用“日、月”来分别指代二司。
对方身上所穿着的这身长袍,他似乎也曾在“腐朽公”的诡异记忆之中,见到过。
非常的熟悉。
但具体是不是这样,他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难道在这个世界,真的还有“阴阳二司”存在?
江寿心念电转,顺势将注意力转到了疑似“阴司”出身的年轻人脸上,但紧接着他就再次愣住了。
熟悉!
太熟悉了!!
这张脸,怎么会这么熟悉?
我到底在哪里见过来着?
江寿心中念头飞速闪烁,仔细回忆着。
而那年轻人拿着托盘走近到八仙桌前,放下托盘。
在座众人顿时齐刷刷的躬身行礼,毕恭毕敬的朗声喊道:“拜见大公——”
大公?
江寿心里闪过一抹疑惑。
动作却也随着众人一样,装作很有礼的模样。
被称作“大公”的年轻人,只是淡淡点点头,欣然接受了众人的敬称,正待要说些什么。
目光忽然落到没长脸的江寿身上。
紧接着,他本就蹙着的眉头再度皱起。
“你为何会在这里?”被唤做“大公”的年轻人,冷声说道。
“你……在和我说话?”
正在仔细回忆着什么的江寿,下意识指指自己的脸。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那不然呢?”年轻人颇为倨傲的说道:“坐在下面,丢不丢人啊,你简直要将我们‘体仙庙十二公’的脸,都给丢尽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了些许怒意。
手指轻轻一动,江寿便感受到一缕透着腐朽气息的阴风,将他吹了起来,吹到了年轻人的身边。
恍惚间,江寿还以为自身的血肉尽皆腐烂流脓,还有蛆虫爬进爬出。
但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只是幻觉。
“和一群卑微之人同坐一席,你难道连规矩都忘了?”
年轻人很大声的开着地图炮。
但被唤作“卑微之人”的在座众人,却没有丝毫的异议。
似乎觉得年轻的这种说法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他们在听到江寿与对方同为所谓的“体仙庙十二公”之一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的倒吸冷气。
还是“侯”字中年人当先反应过来,再次躬身参拜行礼:“拜见大公——”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补充似的大喊道:“拜见大公——”
模样更加恭敬,腰杆也压得更低。
江寿直勾勾的盯着那年轻人的脸。
也盯着对方脑袋顶上那个明晃晃的“公”字。
与自己的一模一样。
甚至要比自己的那个“公”字看起来气势更加的雄浑、霸道。
对方也是位“大公”,更准确的说法是“贪寿”。
等等!
“大公”、“贪寿”——
江寿忽地幡然醒悟,瞬间意识到方才那呼之欲出的熟悉感到底从哪来的了。
他抬起手,手指甚至微微有些颤抖。
他指着对面年轻人的那张盛气凌人的脸,语气颇为惊诧的反问:“你是……邪曹?”
“你懂不懂礼貌,不是说好不提过去的事情了嘛?”
年轻人闻言神色一正,显然也很是恼火,他盯着江寿看,“你是不是糊涂了,难道‘大庙祝’没教过你规矩吗?!”
他皱眉凝视着江寿这张光滑如镜的脸,很是严肃的说道:“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只有一个名讳。
“我叫‘腐朽公’,你记好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邪曹’了。
“当然,我知道我过去身为邪曹的英勇一面,早已深入人心,邪祟之所以不敢犯我人道,恰恰就是因为有我这个阴司天才在。
“但那都是往事了,不要再提起了,往事于我如浮云!懂不懂?”
江寿嘴角一抽。
嘴上说着不要提,结果一个劲儿在吹嘘过去的人,到底是谁啊?
这不就是个还没长大的、自以为是的小屁孩吗?
他一阵莫名其妙。
内心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对方居然真的就是“腐朽公”?!
是他曾经在俗世毁去了“本体”的腐朽公!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好端端的活着?!
而且,看对方的模样……对方似乎还停留在年轻的“阴司不世出的天才”的那个时候,没有经历后来发疯的事情。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光阴逆流了?
但又没完全逆流?
“你是……‘腐朽公’?”
年轻的“腐朽公”一本正经,正气凛然的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便是‘腐朽公’,体仙庙十二公牌位之‘血肉祭庙’的腐朽公,也是体仙庙十二公中最年轻、最……”
“我没问你那些。”江寿很不客气的捂住对方的嘴。
他,越来越凌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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