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五里,天溪,内关,辄筋,天突,缺盆......”洛千淮平静地说出了十余个穴道,全都是前世中满之症的有效穴道,配合泄法行针,可起到消除块垒,行气化胀之功。
她说的这些穴道,囊括了阳明大肠经、手厥阴心包经,足太阴脾经、足太阳膀胱经等多条经脉,既有经穴又有经外奇穴,其中只有一小半是邵宗了解的的,剩下的连名字都没听说过。
邵宗完全可以确定,这位洛娘子,就是在哗众取宠。
“洛娘子若是以为,胡乱罗列一些穴道,就可以为人治病了,那还是太年轻了些。”
洛千淮并没有因此发怒。她从来也不会因为无知而责怪别人。
“邵郎中可知,医学是在不断发展的。《黄帝内经》收录的人体穴道只有一百六十个,可那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她抬起头,迎着窗外射入的日光,眸中星华闪烁:“在这个基础之上,经过长期大量的实践,杏林前辈们又发现了许多行之有效的新穴道。这一点,你们应该都不否认吧?”
这句话,她问的不仅是邵宗,一双秀目般扫过屋中众人,如清风朗月,望之心折。
“老夫虽不长于金针,但因有数位好友精擅此道,所以多少也有所了解。”梅舟捋着花白的胡须道:“洛小友之言无差,当今应用的穴道,确实比内经之中多了不少,但各家传承发扬下来,应用掌握却各不相同。”
这其实正是邵宗的得意之处,也是他敢于在梅神医面前,挑衅洛千淮的原因。
当下他便扬起了头,矜持地道:“吾师方世廉,出自河洛名医世家,曾于腧穴一道上苦心钻研,尽阅家中藏书,将其中所提穴道总汇一体,共计三百零六个,比内经足足多了一百四十六穴。”
他一边说,一边行至洛千淮面前:“我可以负责任地说,凡人体之穴道,皆已囊括在此三百零六穴之中,不可能再有出其右者——所以这问题就来了,洛娘子方才所言的足五里、天溪、辄筋等穴,都是出自何经,又主治何症啊?”
邵宗说这话的时候,唇边挂着笑意,眼角却向下耷拉着,阴郁难言,虽没直接说出随口杜撰四个字,但那意思却表达得不能再明显。
方世廉在西京乃至五陵一带久负盛名,也就是这几年归乡荣养后,才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白振堂当然也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医术,当下便有些惊讶,对邵宗的态度也热情了些许:
“原来邵先生竟然师从方老郎中,怪不得能撑起寿和堂那么大的铺子。”
谭非面上露出了浓浓的羡慕之色。中医最重传承,名师高徒不是说着玩的,而是一种客观现实。
像他这样没什么传承的游医,不过是学了十几样常见病症的寻常治法,再加上会泡几瓶药酒,熬几服膏药而已,跟人家邵大郎中相比,根本就是判若云泥。
梅舟自然也是知道方世廉的。只是那人素来自重身份,坐堂出诊都是要看对象的,与他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是以也没有过半点交情。
虽然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方世廉在针灸上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起码比洛小友的那个师祖柳一刀,声名还要更胜一筹。
他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是生出了些许悔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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