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洛千淮身上。她淡淡地笑着开口:
“记得最后见阿翁的时候,还是在九岁那会儿,距今已历五个寒暑。”
她面上的笑意蕴着淡淡的苦涩,人也走到了那老仆的身前,漆黑的瞳仁静静地与他对视着:“今天忽然派来了一张生面孔,空口白牙地自称是阿翁的人,不知可有什么凭证?我总不能只凭着你的三言两语,便就这么随便跟你离开吧?”
那老仆的脾气却是甚好,听她这般说话,非但没有半分恼意,焦黄粗糙的面皮上还挤出了几丝笑容。
“大娘子放心,仆当真是奉家君之命来接您的,方才已将证物交给文老太公验过了,大娘子如果不信,再验一回便是了。”
洛千淮回头,果然见到文周与文母双双点头。林氏起身,自文母手中接过一块微微发黄的绢帕,其上绣着一朵精美的四叶兰花:“这是你阿母的手艺。她的女红是我嫁过来之后亲手教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仅凭一块帕子,就能断定身份了?洛千淮心里不以为然,但见到外祖一家已然信了,只好将这份疑心先放在一边儿。
“这位阿叔。”她面色稍霁:“小女仍有疑惑,烦请您为我解答:阿翁既然健在,为何前些年竟然全无半点音讯,对家中子女不管不顾?且文府是小女母家,亦是阿翁的岳家。现在既然想起为小女安排婚事,为何不亲自走上一趟,反而只派了阿叔你只身前来呢?”
洛千淮这两问,语气虽然轻柔,但谁都能听出其中暗藏的锋芒。
那老仆还真没想到,景令丞口中所说的温柔可爱的小娘子,说起话来竟然这般不留情面,先是质疑自己的身份,接着便是暗指乃父对子女不仁,对岳父母无礼。
这样一个厉害人儿,当真能听从主母的安排,老老实实地进了崔家的门儿?
老仆晃了晃头,忽又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了。那崔家家主可是执金吾崔孝贲崔大人,他家的小郎君虽是当年堕马伤了腿落下残疾,但也照样有的是好女排队等着相看,若非是他非绝色不看,此等好事儿恐怕还轮不到自家这位大娘子呢。
他正要替景渊分辩几句,那边儿文母却是与文周对视一眼,先行开了口:
“茵茵。”她劝道:“你阿翁这么多年没露面,想来必是有他的难处,你回去跟他好好说说,把以前的心结给打开吧。”
文周也叹了口气:“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素来是个好孩子,必然能想通其中的道理。至于我们......其实也无碍的。当年你阿母之死,两家人都伤了心,也怪我冲口说了些气话,现在想想,倒也不全怪你阿翁......”
文周说到这里,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到底忍不住鼻子发酸,而文母的眼圈儿也已经红了。
洛千淮明白,外祖父母说这番话,是不希望自己因为过去的事,跟父亲闹得不愉快。她在这个时代,本就顶着丧妇长女的名头,若再盖上不孝的新章,怕是会毁了来之不易的姻缘。
只是他们并不明白,她既不在意所谓的名声,也不在意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姻缘,只是不忍让外祖一家再为自己担心罢了。
她抬眼看了看老仆,后者立即规规矩矩地垂了头:“大娘子当真是误会家君了。家君这些年过得不容易,未曾露面,其实也是身不由己......这些事,待您跟仆回去一问便知。但仆知道,家君心中是记挂着大娘子的,否则也不会特特地为您订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
亲事什么的不重要,洛千淮还真的就想赶紧跟他回去,好好问问便宜爹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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