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刻之间,一条体长将近两米的硕大金鲤,自那密不通风的鲤群之中探出了身子。它奋力拍打着尾鳍,将周边的其他锦鲤驱到一旁,大口一张,先是将浮在水上的成片鱼粮吞了进去,随后又左突右冲,明目张胆地从其他锦鲤口边夺食,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心满意足地沉了下去。
水面再度恢复了平静,在微风与日光下闪着粼粼的金光。
虞炟的唇边挂着笑意,慢慢地转过了身子,对恭谨侍立于身后的焦作说道:
“真的是关格之症,并非中毒?”
“是。”焦作躬身应道:“薛医正亲自验过了,并未发现中毒的迹象。”
虞炟的眼神微闪,将手伸入女使捧过来的金盆中,轻轻醮了几下,又取过丝帕擦拭干净,方才再度开口道:
“还有多长时间?”
焦作微微一怔,然后才反应过来,回答道:“按薛医正的说法,辛大娘子便是熬过了今夜,也肯定撑不到明日午时。”
虞炟垂眸沉默了一小会儿,抬眼望向焦作:“这几日,大司马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皇城司并没发现任何异常。”焦作说着,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愕然问道:“陛下莫非以为,此事与大司马有关?”
虞炟淡淡一笑:“父皇曾经教导我,天下之事,从不会有什么巧合。若辛大娘子就这么死了,大司马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要说他什么都没有做,朕是不信的。”
“可那辛大娘子,也是大司马的嫡亲外孙女啊!”焦作满脸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不过是个外孙女罢了。”虞炟冷笑着摇了摇头:“他连亲子都能舍弃,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番推论倒是严丝合缝。焦作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事,犹豫着开口道:“陛下,若辛大娘子就此仙去,您莫非真的要受大司马挟制,迎娶霍氏女为后?”
虞炟定定地看了他几眼,初时面无表情,渐渐地就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白生生的牙齿。内中左右两侧,各自空了两个牙洞,新的臼齿方才生出了白生生的芽儿,像是雨后刚刚冒出头的笋子。
“朕因辛大娘子身陨而伤怀,暂时无心大婚。”他说道:“左右朕年纪尚幼,便是以此为借口拖上三年两载,也是说得通的。况且,此事除了大司马本人之外,其他人怕是都会乐见其成,说不得还要赞朕情深意重吧?”
洛千淮与星璇一路不停,绕了好几条长廊,越过了三五处池塘花圃,数层殿宇并亭台水阁,好不容易出了相府。
一出门,便见到了停在对面巷口一棵大榕树之下的马车。
虽是双马所拉的四轮马车,但那帷帐用的是墨绿色的松江布,上面没有半点金银纹绣,虽然厚实耐用,但完全不符合大豫公侯显贵之家的审美。
拉车的两匹红棕马,更是跟时人推崇的高大骏马挂不上边儿。身材相对矮小不说,身上还全都是卷毛,就好像是草原上的绵羊一般,只有那两对黑而亮的眼睛,向世人展现着它们的温和与善良。
洛千淮总觉得,前世似乎曾经在哪儿听说过这种卷毛马,但这会儿却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她刚刚盯着两匹马儿多看了几眼,就见卫鹰自车后转了出来,大大方方地向她行礼道:“景大娘子请登车,侯爷在车上等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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