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听了这“宽慰”二字,霍琇却忽然笑了起来。
“呵呵。”她一边笑,一边流泪,全当一屋子的人都不存在,只是神经兮兮地盯着张显秋看,看得对方心底越发悲戚。
“儿啊,瑜儿已经去了,你是阿母唯一在世的骨血了,若是你再有什么事,阿母可就活不下去了!”张显秋抹着泪说道:
“韵儿福大命大,出生时我就请云华山的韩道长给她批过命,说是命中有这么一劫,但必会遇到贵人逢凶化吉,从此扶摇直上——所以你千万要看开些,定是还有法子的!”
张显秋说着,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一众医者,然后将目光定在了薛温身上:“薛医令技艺非凡,诸位医者也都经验丰富,既然来都来了,自然也不能就在此干耗着。不如赶紧去商量商量,尽快拿出个诊治方案来,若是将人治好了,无论辛府还是霍府,都会重重有赏。但若是治不好.......”
张显秋的声音转为冷厉尖刻:“那便休要怪我无情,送你们一起下去陪她!”
几位侍医,连着邵宗跟苗老郎中,都被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惊吓到了,纷纷变了面色,一个劲儿向薛温使着眼色。
后者面容却是纹丝未变,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不慌不忙地开了口:“霍夫人容禀......”
他刚刚开了这么个头,就被霍琇一声尖利的呼喊打断了。
“谁要你这么假惺惺的!”她的眼睛泛着红,恨恨地瞪着自己的母亲。
张显秋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向来端庄守礼的女儿,有一天竟然会这般质问于她,还是当着满屋子人的面。
辛贺皱了一下眉头,轻轻地向后挥了一下袍袖,身后的随从立时便将薛温等医者带了出去。辛老夫人也同样叹了口气,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辛大娘子,带着辛二夫人跟三夫人离开了。
一同离去的,还有先前守在屋中的女使们。房门被自外关上,只剩下了张显秋跟辛贺一家三口,她才颤着声问道:
“你难不成是疯魔了,怎么竟会那般说话?”
霍琇眼看着女儿的模样,却是再也顾不得那么多,冷笑一声道:“别当我什么事都不清楚,韵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下一个上位的便是霍贞——真想不到,阿翁平时对韵儿各种看重喜爱,到了关键时候,都比不上霍家出一个皇后来得重要!”
“啪!”张显秋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霍琇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晃便撞到了榻边的床柱上,人很是有些发晕。
辛贺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听着,人似乎化成了一个木头桩子,半点也没有上去劝说的意思。
“你怎么好这般污蔑我跟你阿翁?”张显秋是既生气,又心疼,一把将她抱入了怀中:
“你阿翁知道了这事,已经派人飞马去寻梅神医了,听说他最近曾经在安邑露过面,这会儿就算是离开,应该也走不了多远。阿母知道,你是忧心过度气急攻心,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你必须稳住才行啊!”
“梅神医?”霍琇无神的双眼再度生出了一丝光亮,瞬间忘记了方才的龃龉,一把抓住了母亲的衣袖:“他当真能有办法?”
“既然被称为神医,自然是有办法的。”张显秋安慰她道:“况且大娘子命中自有贵人,应该就是应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在外通禀道:“大人,夫人,五陵所有的名医,已经悉数请到,现在就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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