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襄阳城歇市的早,天色昏暗,寒风素裹,纵横街道之上,鲜有人走动。
华灯初上,刘表的州牧府,是襄阳夜色之中为数不多的光亮。
“啧啧!”
刘表一手捧着一封信报,左看看,右看看,简直爱不释手。
为了分享喜悦,刘表通知了全家人。
蔡夫人身姿摇曳,牵着刘琮率先步入书房。
“夫君,何事传唤妾身?”
“孩儿见过父亲!”刘琮直接磕头。
刘表被烛光映得满脸通红,笑容不止。
“夫人且坐,等一等阿琦与阿璃。”
蔡夫人不由好奇,使君今日这是发生何事了,为何这般兴师动众。
不久,刘琦与刘璃也先后来到刘表书屋。
“嗬嗬,夫人你看看这個。”刘表将左手军报朝蔡菽一递,蔡菽上前接过。
回座一看,不由秀眉舒展,笑靥如花。
刘表又将右手的南阳军报朝刘琦一递。
刘琦正欲起身,却被手脚麻利的刘璃抢了先,她一边走,一边歪着脑袋对着烛光看。
“先生拿下了宛城?”
她惊呼出声,诧异难掩。
对刘璃的反应,刘表十分受用,他仰面捋须,也不吹捧,就是一副荆州在我带领下蒸蒸日上的姿态。
自得又不显乖张。
刘琦好奇的来抢刘璃的文书,一看究竟,毕竟攻下宛城这种事,听上去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他虽不擅领兵,但战争常识还是学过的。
哪有这个季节出兵攻城的。
父亲派文聘取上庸,派吴巨取苍梧,都是夏秋之季出征的。
但看过文书之后,白帛黑字,清清楚楚,诸葛巡攻下了宛城,蒯越逃去了博望道,而且育阳安众棘阳等一众县城,都已经收复了。
这等于是,南阳郡只剩东北一角以及博望道没有收复了。
刘琦指着军报,“这……信报当真?”
“你亲表兄的字,你认不出么!”刘表道。
刘琦端详一番,确实是张允的军报。
也只有张允,会将南阳的情况事无巨细的交待清楚。
上面有一条他注意到了,说诸葛巡攻下宛城的情景,张允用了“谈笑须臾”来形容。
所以刘琦才会有方才的失态。
蔡夫人还未从豫章的大胜中回神,却又听到了南阳的胜利,不比几位孩子,蔡夫人自有思量。
豫章之战,是举刘表、黄氏及蔡氏合力促成的,蔡瑁本人虽未直接上前线作战,但总督粮草,也是功莫大焉。
而南阳之战,蔡菽可是从未听刘表提起过。
“夫君何时谋划的南阳之战,妾竟不得而知。”
刘表听了,讪讪一笑。
谋划?谋个屁,今年过得可不容易,上半年武陵叛乱,举大立镇压平叛。
夏秋之时又房陵与苍梧两路用兵,虽卓具成效,但损耗也不小,特别山高路远的苍梧郡。
而严冬来临之际,又对豫章发起了一次大战,调动兵力几民夫高达数万人,消耗粮草辎重无数。
这宛城之战,前一天,他也与蔡夫人和孩子们一样,一无所知。
前阵子,他还埋怨诸葛巡行事风格过于慎重稳妥,缺乏进取心呢。
结果一月不到,把宛城打下来了。
“吾若说吾亦不知,夫人信与不信?”刘表笑着,开口解释,“攻宛乃是子谦一时兴起,若真如立公所言,‘宛城谈笑须臾而破’,那也太过离奇了。”
蔡菽莞尔一笑,“不管怎样,攻下宛城,总是大好事,夫君可想过如何封赏子谦?”
话音间,刘琦与刘璃皆是瞪大了眼,期待地看着刘表。
“嗬嗬,夫人真是急不可耐,这就为蔡氏女婿讨要封赏了。”
刘表说罢,垂头思忖一番,忽然面露难色。
“子谦攻下宛城,可按理,刘备才是南阳太守,这可如何是好?”
关键还有一点,刘表曾为了刺激诸葛巡北伐,对其夸下海口:攻下南阳一县,便将此县划入章陵郡。
现有棘阳县试水,这回倒好,直接攻下了宛县。
刘璃突然插嘴道:“阿父,表兄信中说得明白,攻取宛城,他无半寸功劳,那刘备也是如此,阿父可不能行府第之见,将先生的功劳归了别人。”
刘表一撇嘴,“你懂什么。”
刘琦扯一扯刘璃,示意妹妹稍安勿躁,轻道:“阿父自有决断。”
蔡蔻走过来,将刘琦的那军报接过去细细端详起来。
与豫章捷报的九转曲折和长篇大论比起来,攻取宛城之战,全然像是一场儿戏。
偏偏却成功了。
良久,蔡菽也对刘表开口,“夫君,阿璃所言,倒不得不虑,免得寒了将士的心。”
刘表抬眸看了夫人和女儿一眼,真难得,这两人能达成一致。
“此事容我再作思虑,唤尔等前来,是为分享喜悦,明日府中设宴,邀群官同乐!”
蔡菽领会,一拱手,“妾身与琮儿先告退。”
蔡菽离去,刘表又望向刘琦刘璃两兄妹,神情却严肃起来。
“阿琦,你也见到了,夫人是如何为子谦说话的。”
刘琦一愣,没明白刘表什么意思。
刘璃拍一把兄长,“哎呀真笨,阿父是说你也要多亲近亲近诸葛子谦,多为他说话。”
刘表无奈摇头:要是这一双儿女换一换该多好。
“待明日与众人商议如何封赏子谦,为父希望你跑一趟,前去宣告。”
“皆听阿父安排。”刘琦拱手一拜。
“阿父,要不我也去吧?”刘璃道。
“天寒地冻的,你去作甚。”
“襄阳太过无聊了,月英去了江夏,蔡蔻阿姊去了章陵,诸葛姊妹去了江陵。”刘璃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数着。
刘表眉头一蹙,“那你去找她们,去宛城作甚。”
刘璃别过脑袋,不说话。
刘琦连忙打圆场,“阿父,阿璃想出去散心,就由她吧,反正去去就回的。”
“为父乏了,明日再说,尔等早些歇息吧。”刘表面色板正道。
刘琦再度一拜,躬身告辞,刘璃则随性许多,只是微微欠身。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刘表又取过两封帛书,摊在手上逐字察看,脸上难以自抑,笑容绽开。
“如今益州,交州,扬州,皆有吾一席之地,横跨四州之地,吾算不算堪比袁本初呢?”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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