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张飞搔着头离去。
众将士皆是笑意连连。
“翼德虽然性情莽撞,却是个十足的惧内之人啊。”
“哈哈哈。”
刘备点头笑道。
“翼德,素来性情莽撞,备都压不住他。”
“能惧内,亦是他的福分啊。”
“好了,诸将整勒兵马,待到正午用饭后。”
“再一鼓作气,击破阳平关!”
……
定军山下,两军尸骸收容,刘备为之立下两座坟冢。
一名,汉家冢。
一名,归乡冢。
不以区分汉魏将士,只为悼念英灵。
待到过中时节,诸将草草吃过。
便开始拔营,全力攻向阳平关。
此刻。
阳平关内。
曹操火速清空粮秣,转头便朝沮县进发。
等到张郃等人到来之时。
此地只剩下断壁残垣。
“府库里一粒粟米也没有留下。”
“魏公真是狠心啊……”
徐晃、张郃近乎绝望。
“怎么办?”
两个降将对视了一眼。
若不是由郭淮在此监军。
说不准,官渡阵前投敌之举又要发生了……
狐狸般的郭淮自然知晓,现如今军队有多危险。
危险不仅来自于追击的刘备兵团。
他们内部更是矛盾重重。
这两个降将,会不会把他绑了送给刘备当做投诚礼,那还犹未可知。
在这种生死关头,没人敢轻易相信别人。
“诸位妻女皆在邺城。”
“投降之事儿,还是不要妄想。”
郭淮警告道。
“魏公大军主力未损,刘备损兵折将,蜀中局势不稳。”
“他不敢深入追击。”
“我们只要能回到陈仓,就安全了。”
回陈仓……
魏军前部的将士还不知道,陈仓早就被屯田奴占领了。
他们这些关中旧部,已经是被当做弃子,留在汉川。
死了就死了。
折损几万人,对曹操而言,根本无关痛痒。
新的关中军团已经开始组建了。
曹魏的军户,和屯田奴,数量庞大,都是由各地流民组成。
而且和豪强手中的隐户一样,不在曹魏的编户齐民统辖范畴之内。
在战时,曹魏很容易便能聚集十数万大军,在一线战场。
到时候军户家中凡是十七岁以上的男子,甚至屯田奴的男丁,都可能转化为一线兵员。
庞大的动员能力,使得曹魏就算两面交兵,也从来不缺兵员。
之所以不告诉他们,是担心这几个降将心怀鬼胎。
郭淮为了稳住张郃、徐晃,已经开始坑蒙拐骗。
他和曹操一样,善用望梅止渴的手段。
一翻说教之下,硬生生将这些败兵骗出了阳平关。
不过,他还是算错了一筹。
蜀中的确危在旦夕。
刘备没想过全军追击。
可是刘云却是毫不犹豫,带着偏师掩杀而来。
白马义从、和残存不多的凉州健儿快马追杀。
一路上轻取阳平关。
踏、踏、踏。
刘云快步入关。
魏军老弱病残仍在殊死抵抗。
不多时,关内守军尽数被灭。
曹操临走前,连自己的大帐都没来得及带走。
刘云掀开帐子,除去些金银珍宝和几卷兵书以外,空无一物。
“呵……令明,将这些东西尽数打包,充入府库。”
“余部,随我追杀郭淮!”
全员骑兵,一路快马疾驰。
出了阳平关,不远处,郭淮带领的万余残兵,便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追杀声。
“报!”
“司马,大事不好了。”
“那刘升之追杀来了!”
诸将眼神大惊。
“太快了!”
“刘备不用收拾残局吗?”
那哨骑摇头道。
“来者全是骑兵!”
魏军将士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
硬着头皮打了一早上,到现在还是饥肠辘辘。
“再这样下去,我军将全军覆没。”
郭淮脚底抹油。
张郃却也不是夏侯渊那样的愣头青。
徐晃更是盗贼出身,哪里会分不清局势。
不待郭淮下令。
二将各自带一部兵马扬长而去,靠劫掠为生的魏军,总能弄到吃的。
不过,断后的郭淮可就惨了……
“一群降将!”
“可恨!”
“你们都给我顶住!”
“顶住!”
生死关头,谁会卖命啊。
“司马。”
“我去。”
体格高大的少年站出身来,挡在了郭淮面前。
“许仪!你回来!”
郭淮发出严令。
孟浪少年回头看了一眼。
眼神中满是坚定。
“我的父亲,是整个大魏最勇猛的将军,作为儿子,我不能辱没虎痴的威名!”
“魏公让我保护你。”
“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你离开!”
许仪手持锤戟,拼了命一般阻挡追兵。
他一个人横戟在前,迎面锤杀数名骑兵。
跟随他身后的三百虎卫军,亦是奋死向前。
“虎痴!你会死的。”
“快走!”
郭淮的声音淹没在骑兵马踏之中。
逆着人流的方向。
十四岁的少年舍命断后,身中三箭尤是扑杀更猛。
他一次次倒下,一次次站起。
遍体鳞伤,浑身是血。
饶是如此,虎卫军坚定地守卫着退路,不曾退却一步。
郭淮被左右拖着后退,望着许仪渐渐远去的身影,他冰冷的心,亦被触动。
人活于世。
究竟为什么而战。
本以为看穿世事,自诩英才的郭淮,越发的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自从来到汉川,亲历战争以后。
乱世的阴影,每一天都在侵蚀他的良知。
可是,在这种昏暗的世道之中。
仍有一丝光亮,照在他的心里。
让他始终摇摆不定。
人无纯粹的恶,亦无纯粹的善。
夏侯渊、路昭、朱灵、包括他身边最为亲近的许仪,皆是如此。
或许,他可以麻痹自己,始终坚定一心的往上爬。
但是,沔南渡之战过后,一切都被改变了。
他在乱世中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曹操早年给他灌输的以霸道制伏天下的理念,第一次遭遇了失败。
完完全全的大败。
撤兵路上。
郭淮眼神抑郁,胸口沉闷。
狭窄的山间小道,似是无穷无尽的深渊。
明明山口的光亮就在眼前,可他怎么也抓不到那一束光。
这场战争,不是魏军战力的问题。
而是魏国体制的问题。
经历沔南渡的二十万鬼卒冲击过后。
郭淮的心,也被彻底击垮。
曹操的影子,在他的心中逐渐支离。
直到最后,许仪的战死,让这一切彻底崩塌。
“魏公……是你错了吗?”
“魏公……你是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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