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汉郡、绵竹县、阳泉亭。
寒风微动。
一队快马疾驰。
黑马上的男子一见刘云,登时翻身下马。
“哎,升之。”
“哈哈哈。”
刘云闻声,自知这雷霆大嗓定是张飞。
“翼德将军到了。”
“走吧。”
庞德点头,跟在刘云身后。
两支队伍很快合流,沿着绵竹小道,朝着北方进发。
刘云正纳闷。
往成都走,理应向南,却不知张飞为何绕道向北。
“翼德,莫非是军师将军有所吩咐?”
张飞点头道。
“军师令俺等绕过雒城,从北方走什邡县,取道新都县,最后才至成都。”
“俺也不知是何用意,反正按孔明说得准没错。”
“哦?”
既然是诸葛亮的意思,刘云亦没有拒绝。
大队人马,很快来到什邡县外。
这小城周遭还满是战火痕迹。
居于县署之中的县令听闻张飞到来,连忙将酒水藏起。
不多时,县中佐吏尽数在门口相迎。
“蒋琬见过征虏将军,见过汉中军司马。”
如今刘云升任汉中军司马,也就是李休的旧职,负责掌理汉中军事。
在汉川他又是天师道二号人物,蜀中各县小吏,自然有所耳闻。
张飞和刘云亦是寒暄几句,便就此作罢。
待刘云将要入府之际,那蒋琬却拉住刘云的衣衫,小声嘱咐。
“升之入蜀后,千万别说自己的本名。”
刘云心下好奇。
“为何?”
“因为……”蒋琬左顾右盼,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几日蜀中各地都有毛贼,自称是青城山上的刘升之,肆意作恶。”
“这些贼人强抢民女,放火烧宅之事,不可计数。”
“光是我这什邡县,就抓了十个‘刘升之’了。”
哦……
刘云玩味一笑。
“没想到,我在蜀中名气还挺大。”
“莫开玩笑了。”蒋琬撤回一步,拱手道。
“要是让百姓知道,刘升之在什邡县,只怕我这小小县署,是拦不住的。”
看在诸葛亮的面子上,刘云也没想让蒋琬为难。
只轻轻点了点头,将车骑上的旗令尽数撤去。
如此,方才入城。
……
县城内,茶香袅袅。
蒋琬令小吏依次奉茶。
“什邡县,素来出好茶。”
“征虏将军和军司马,可好生品味。”
“我已令下人准备酒肉,片刻便到。”
刘云接过茶汤,茶气馥郁芳香。
入口并无苦涩之感,唯有橘皮、盐巴调制的汤水味。
喝茶过半。
不待多时。
县外,便吵嚷一片。
真被蒋琬说中了。
“县令,城南几百户人家,听闻刘升之在什邡,都拿着锄头朝着县署杀来了!”
“什么?”
蒋琬心头大惊,尽管刘云一路上已经偃旗息鼓,没想到还是被百姓发现了。
“升之,你要不……去躲躲?”
“躲什么?”张飞拍案而起。
“升之堂堂男儿,汉川之战的大功臣,岂能任人污蔑!”
他在屋内转悠了一圈,对着周遭士兵吩咐道。
“拿兵器来。”
“翼德将军,且慢!”
刘云连忙上前拦住。
此事,不过是个误会。
如果任由事情发酵下去,反而会影响大局。
“此事,我自有计较。”
“诸位留在府中,无需担心,云,去去就回。”
二人担忧的望着刘云的背影,也不好阻挠。
张飞挠头道:“公琰,真让他去?”
蒋琬无奈道。
“我们解决得了吗?”
张飞摇了摇头。
“说的也是。”
……
县署外。
上千人齐聚此地。
“刘升之,滚出来!”
“还我女儿!”
“蒋公,快开府门,让我等杀了这個米贼!”
砰砰砰。
三声敲门声响起。
刘云默默打开门栓,木门之后的人影,一经出现,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好俊俏的儿郎。”
“你是何人?”
刘云走出大门,迎着人群的目光,看了一圈。
“在下,便是青城山主事祭酒,刘升之。”
“你就是刘升之!”
百姓大怒。
“你这厮,为何要伤害我女儿?”
农人们虽然心头恼怒,嘴上说着要杀人。
但是一见刘云,却又不敢乱动。
毕竟此人是汉中军司马,真要是把他杀了,也没人敢承担这个责任。
“这位老翁,我自汉川来,沿途未曾停留,马车上的泥浆都未干。”
“不信,你们可以去看看。”
“另外,这是我离开之日,在汉中开具的符、传。时间、地点、沿途经过关隘、邮驿都有证明。”
符传制度,是汉代的通行证明。
符传信息十分准确,从哪出发,第几日,到哪,通行人员的相貌,随从都写得清清楚楚。
吏民出入,都需要当地县署开具符传,不持符传,沿途关隘、驿站会严格扣人。
所以说,曹魏抓流民一抓一个准,没有符传,根本无法在在城市中生存。
稍微识字的县中老翁,默默将符传的内容核对一遍。
这才发现,事情的确有古怪。
“昨日他才在涪县。”
“可咱家女儿,几天前就丢了啊……”
“嘶……难不成,公子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刻意要抹黑你?”
一连串的疑问传来。
不少百姓,也察觉此事另有蹊跷。
“也对,我看刘公子相貌堂堂,不像好色之徒。”
“再说了,俺家女儿那容貌,公子估计也看不上……”
“怪哉……到底是哪方贼人在此猖獗?”
百姓们面面相觑,瞬息之间,周遭挥舞起来的锄头,便尽数放下。
蒋琬心里头的石头,也随之落下。
“好在升之机敏,否则难以收场了。”
“升之,既然说清原委,早些让百姓们离开吧。”
“不。”
刘云制止道。
“有贼人打着我的名号,肆意淫掠,我岂能就此罢休。”
“诸位放心,我一定揪出幕后贼人。”
“严惩不贷!”
百姓们心中叫好,陆续朝着刘云下拜。
“谢过刘郎,若能惩处贼人,这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求刘郎为我等做主啊!”
自古以来,清官少见,能为百姓秉公断案者,更是凤毛麟角。
但凡在一堆泥沙之中,能涌出半片璞玉,那人便是能照亮一方青史的丹青汗血。
此案,关乎刘云名誉,更关乎什邡百姓。
勿论是谁在此作乱。
刘云非管不可。
“公琰,借你公堂一用。”
……
砰!
大堂上。
惊堂木落。
县署门口人山人海。
“来人!将毛贼压上!”
县中小吏各自手持杀威棒,便将那是个毛贼依次带来。
这些贼人个个衣衫褴褛,都是些地痞流氓。
和刘云一比,气质的差距就出来了。
“贼人,报上名姓!”
那满头虱子的毛贼,剔了剔牙,朝着公堂吐了一口。
“汝父,乃刘升之!”
“怎地!”
刘云简直想笑。
东汉可没什么无罪推定的说法,认定你是贼,你就是贼。
不承认?
好啊。
“口出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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