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大渊通往西南部的门户立国,因王室年幼,王侯权势过盛,导致立国出现割据的局面,各侯爵各自为政,架空王室兵权,最后有人筹谋一年替立王室收回王权,立王室为保国内长久昌盛,自认大渊属国,这人便是如今的承徽太子。
听闻太子年幼时流落民间,大渊厉帝膝下原本有三子,却在与氏族的相斗中各个陨落,得知此子后欣喜若狂,接回宫中立刻封立太子。承徽继太子位后,治理朝政井井有条,他对外广开门路,与诸国互通有无,甚至让远洋大陆之国不远万里前来朝贺,对内收拾氏族权势过重,改革宗室制度,设立选官制,划分氏族权力。
据说太子即将正式接监国一职,承徽要的人,谁敢不给。能让上宁亲自跑一趟,足见承徽对此女父族的重视。侍卫长常年跟随戎余王,不是草莽的脑袋,知晓轻重,立刻下令全面压制巴罗士兵,又派人护送二人,一路离开戎余,往西南主道而去。
二人离开戎余后一路奔袭,薛浅语不善马,想要放缓进程,上宁并未答应,在夜里也不过短暂休息,直到二人进入南阳城,上宁才松了口气。
入夜,二人入住南阳城的客栈,这一路她俩换了七匹马,而自己身上早就臭了,待到安置好薛浅语,上宁方才抽出时间沐浴。
南阳的秋已经有些凉了。上央洗漱好之后便觉得有些寒意,她刚穿戴好便见屋内已然坐了一名青蓝色衣衫的男子。男子面色清秀却神色冷峻,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出现在一个女子的房内有任何不妥,毕竟是自小的情分。
他微皱着眉,道:“你们前脚离开,戎余便往都城去了飞信,幸好被红鸾遇上,直接给了公子,不然要是到了东阁发现并无此令,你这命还要不要了?”
戎余长久都以血性为名,十年前还多次滋扰立国边城,欺骗戎余王这事足以让上宁二人被追杀。
“不过你行事向来周全,此次怎么这般鲁莽?”
上宁浅笑道:“月前朝廷颁令,若谁能解北方粮食不足的问题,可得大赏。”
大渊北境土地贫瘠,能用的农田有限,按照如今的种植技术,根本无法解决民众的口粮问题,每年都还需要朝廷从其它地方调遣,若是遇上气候不宜,北方出现饥荒的可能性非常大,每年民府都花了大量力气解决处理这个问题,但至今没有一个两全其美之策,为此至今已经换了五任府官。
秋南皱了皱眉,道:“平日里你要什么公子没给?何至于这般拼命?”
闻此上宁不以为然地在案几前坐下,一边用小二准备好的纸笔着书,一边道:“这次我要的东西公子不会轻易给。”
“跟这个薛家女有什么关系?”
“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秋南狐疑,上前去看她到底写了什么,盈盈烛光之下,女子的字体不似贵女们娟秀,倒有一分苍松之感。上宁的字是公子亲自教的,那时的承徽太子尚不是大渊储君。上宁六岁得公子收留,承徽早智,他会什么便教上宁什么,乃至兵法、战术以及诡辩之术、治国之道。当然还有如何打造一条贯穿南北的庆同商道。
上宁在写的是一封回信,似乎是庆同商号的管事来信再三确认,因此她才赶在途中匆匆回复。
秋南看她一字一句写的清晰,不禁皱眉,“你要将庆同商道交还给公子?”
“嗯。”
“为何?”
上宁停下笔,又将纸张吹了吹,防止墨水晕染。“厉帝半生都在与氏族相斗,公子执政需要有能与他们抗衡的利器。”
“庆同在你手上跟在公子手上有什么区别?”众人皆知,这世上若说有一人绝对不会背叛公子,那就只会是上宁,她也最了解公子。
上宁的神色未变,带着淡淡的疏离感,就连这个习惯也与那人如出一辙。
“若他还是苏瓷,只是公子,那庆同商道在我手上自然无妨,可如今他是承徽太子,将来的一国之主。庆同商道联通多少世家利益,一位君主是不会容许这样的东西在他人手中。”
上宁的声音清浅,却让人听出了三分寒意。伴君如伴虎,她自认自己有的不过是三分小聪明,哪里能做与虎谋皮的事。
上宁所行之事的确反常,又这般突然,秋南自然会联想近日是不是有什么事让她非要这般急切地做决定。
“你该不会是因为内宫要为公子选妃的事吧?”
上宁心中一滞,面上却神色如常,不漏一丝痕迹,“公子前年便已立冠,早该定立储妃了。再说,此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见上宁未有任何不悦,秋南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们几人虽自小跟着公子,但属上宁最久,二人陪伴长大,默契绝佳,公子温润如玉,天人之姿,又谋智无双,原本他以为见过公子这般神仙人物,上宁该是不会看得上其他人的。难道自己猜错了?
见秋南皱得松不开的模样,上宁叹了口气,“算了,明日你也别同我去了,帮我去一趟东城将西巷的宅子卖了。”
“什么宅子?”
“我的宅子。”
秋南惊讶地合不拢嘴,上京五城寸土寸金,西巷又是闹中取静的金贵地段,“你什么时候买的宅子?不对,你哪来的银子?”
闻此,上宁却笑了,烛火晃着她一张脸笑得明媚,掩住了眼底的几分情绪,“自十二岁起,我替公子办事都是要收钱的。”
秋南此生第一次知道,这钱还能赚到主子头上,果然阿宁这性子就是公子给纵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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