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静谧,天光漏过窗景在地上撒上一片迷人眼的光影,阿宁看着未动过一口的茶盏若有所思。阿兰朵邀请阿宁上京,她却没有答应。阿兰朵不若寻常王室的女子,她没有娇纵的性子,却有一个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心。如今的阿宁不过是桑府的二姑娘,而阿兰朵所图的东西决定权在大渊的东宫手上,她如何做得了主,但阿兰朵却似乎并不相信阿宁所言,离开时几分愤愤不平。
阿宁看着桑府院子内宴清安让人新添置的园景,四季都有繁花接替盛放,说是为了图个好兆头,岁岁花常开,年年人团聚,如今桑府这场景倒也需要这景致来衬托几分。
前日,上京来了消息,因张临贺的关系,张府也被褫夺了荫封,后来阖族搬去了东边,念在子嗣的份上,张家还是认了桑子青,所以桑子青自然也就跟着过去了,被罚之后桑子青倒是收敛了许多,从前那般娇纵的性子也没人再忍,娘家与婆家皆是这番光景,她自然也就没有了那份傲气。
与此同时,安城府衙将桑子邺的罪定了下来,判入狱三年,并缴没所有私盐贩卖上的收益,另外还有五倍的罚金,余晚晚变卖了自己与桑子邺名下几乎所有的产业,又问桑老夫人凑了些才将这笔罚款缴上。
一切尘埃落定,桑家众人只觉日子总算踏实了,哪怕现在要重新开始。而桑悠然在文渊阁的日子却并不那么顺遂,桑府没了世家荫封之时她便遭到了奚落,如今父亲再出此事,她再无脸面待在文渊阁。桑悠然回府与余晚晚大闹了一场,最后夺门而出,几日不见归家。听闻是去了西平京的外祖父家。
送走了阿兰朵,阿宁复才起身去给长辈请安。桑府虽没了世家的荫封,但规矩不能废,这话是宴清安说的。
阿宁刚走到桑老夫人的院外,便听到院内的争吵之声。
“悠然如今是子邺唯一的血脉,你却要让她改祖籍,你存的是什么心?”
“母亲,我也是无法啊……”说完又是一阵抽泣声。
“祖母我进来了。”
阿宁出声,屋内方才安静了下来,她掀开帷帘,走了进去,却见余晚晚跪在地上不停地抹泪,宴清安在一旁劝慰着桑老夫人,见阿宁过来,向她打了个眼色,阿宁会意,低身问安,又见了见礼便转身退了出去。今日这场面的确不适合她一个小辈在场。
晚些时候,宴清安方才告诉阿宁,是桑悠然去了外祖父家后,见到余氏家中的繁华,和西平京氏族奢靡的生活,便想要将自己的籍贯改到余氏门下,这样她便还能享有世家之名,也能保有清白的家世。余晚晚本也不答应,但桑悠然早就于此事与余氏商量好了,由余氏家主向余晚晚施压。余氏这一代都是男子,在氏族中女儿的诞生对于向上联姻是非常有好处的,也正是因此,得知桑悠然想要入余氏籍贯时,余氏家主,也就是余晚晚的嫡长兄很快便答应了。
余晚晚如今手中再无多少产业积蓄,桑家给与不了她多少支持,许多地方还得靠母族的支撑,因此她根本无法反抗余氏的要求,因此才会舔着脸来向桑老夫人求饶此事。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但老夫人答不答应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桑悠然在大渊律法中已成年,只需她本人前往府衙以丢失为名,废除原有祖籍资料,再由余氏家主授命的接纳书便可完成改籍。
换言之,桑老夫人得知此事的时候,桑悠然已经是余氏门下的子弟了。得知此事的桑老夫人被气的又病了一场,此后每每见到余晚晚都没有好脸色。未久,余氏那边来了消息,称余老夫人身子不爽利,让余晚晚回去侍疾。众人皆明白,这是因为桑府如今已经不配与余氏为姻亲,余老夫人念及女儿,便用了这个法子将人召回去,也算是给了桑府的颜面。
那日,余晚晚穿着正服在桑老夫人的院外三扣三拜,随后在余氏侍女的簇拥下离开了桑府的大门。而桑老夫人却至始至终未曾露面。
这件事也让阿宁看到了何为真正的氏族,他们将自己的族人看得更重要,母族是唯一的依仗,也是唯一的归途。
相较之下,如今的桑家的确太脆弱了。
夜里,阿宁喝着宴清安带过来的汤水,她细细地搅弄着,汤里放的都是名贵的材料。是的,桑府其实并不缺钱,每月分发到余晚晚手里的也不少,却还是不被余氏看在眼里。
“母亲,究竟什么是荫封?”
不知为何阿宁会问起这个,宴清安浅笑着道:“所谓荫封便是家族之中曾有立下大功,或者连续两代曾任五品以上官员,凭着这份功绩,后人可享有尊荣和朝廷分发的资粮,虽然资粮并不多,但有这个在便是对世家身份的认可。”
“那桑家从前的荫封是怎么来的?”
“桑府祖上本是书香门第,也出过五品以上的大员,但祖辈未从仕之后便搬到了淮南,历三代过后,家族荫封眼看就要被收回,那时候大渊边陲也是战乱不断,朝廷粮饷有时会供给不足,有时候便会找民间募捐,你太爷爷那个时候为了抓住这个机会,几乎将桑家家底全部捐了进去,也因为这个而得到了朝廷的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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