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月说着中州的话,逐鹿之人自然听不懂,但他们看得懂庄明月眼中的杀意,自知已然失了先机,遂只能答应,此次让渚临谵的人先带走两车的东西。
渚临谵此次带来的人不足以在这里进行深度挖掘,若是要建井筒和隧道需要较长的时间和更多的人力,因此只能将露头的一些先行挖掘回去。
“短时间内你可能调更多的人马过来?”
庄明月不解,渚临谵正色道:“蛮荒之地讲不得信誉二字,若我们建好深挖的隧道,这东西他们未必会乖乖给我们。”
毕竟逐鹿的人多年未动此物,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不具备深挖造井道的技术。但若是渚临谵等人建好了井道,逐鹿要拿到地下之物便如探囊取物了。他们既然知晓此物的价值,便不会等着让渚临谵等人年复一年地来此挖掘。
因此,这是一次性的买卖,当然能带越多走越好。
“能到是能,只不过这么多岩金运送回去的路途上怕是有风险。”
闻此,渚临谵笑着指了指东边的方向,道:“咱们不带回去。”
阿宁与渚临谵商议的结果就是将岩金运往大成加工之后,就地卖出,一部分换成飞钱,一部分就留在大成。
庄明月倒是不知这二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问道:“为何不全部换成飞钱带回去?”
渚临谵颇有些无奈的模样,道:“如今并不适合将所有资产全都放在大渊。”
渚临谵这话说得几分晦涩,但庄明月却明白其中道理。如今皇帝与氏族斗得朝局不明,未来究竟会是怎么走向没人知晓,相比大渊,大成的政权却稳定许多,至少十年之内这些钱放在大成是没问题的。
渚临谵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经,今日说起这些却是神色分明,头脑清晰,庄明月倒觉此子也不是如传言般是沉溺享乐之辈。
逐鹿以东的沙漠之上有一片长河,仿若这片沙土之中流淌的血脉,行者的队伍在此休整,白色的骆驼之上,那人一袭玄色的长袍笼罩其身,长袍之下那人一双金铜色的眼中似有鎏金婉转而过,大漠以西多出美人,相骨俱佳,即便如此,他的这双眉眼流转间带着三分妖色,倒也是世所罕见。他仰头看了看此时日照的方向,露出稍显白皙的下颚,大漠日照猛烈,如他这般肤色之人定然是久居于室。
使者低身来报,“王,前些时日遇到的队伍,去了逐鹿的地盘。”
“恩。”那人浅应了一声,便未再多言。
平京城的花月楼内,今日赵家作局,宴请文氏嫡子,这一场席面赵氏准备了许久。文氏对于门内子弟的约束十分严格,在上京,有族中长兄看着,文书楷自然是不敢出来与人厮混的,唯有离开上京,还能得三分快活。
赵氏今日除了相邀文氏,还主要是为了替承礼司文典之子李云河作引荐。李云河常年混迹平京城,不受家族重视,因此想借此机会攀附文氏之人,为自己某个前路。
席间,赵氏一边举杯,一边对李云河赞不绝口,称他办事得力,且手段利落。李云河这个人没什么大才,虽出身书香世家,自小会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手底下到是养了一群打手,专门给贵人们“排忧解难”,这手段利落说得便是这个。
文书楷喝了几杯小酒,倒是将心中烦闷一吐而快。
“一个破落户,居然想骑到我妹妹头上去。”文书楷说到此,又是一杯酒下肚,“她也配!”
“自是不配。”赵氏也知道近来文书楷因为皇后新收那个义女之事颇为烦闷,但如今桑氏为郡主,即便是文书楷也轻易动不得,因此众人也只能是跟着附和几句。
但李云河却认为,众人皆不敢之事,才是他能够出头的地方。文人雅士向来脑子迂腐,不懂变通,动不了那个桑宁,便动她在乎之人、在乎之物,无论怎样,文书楷这口气,他都能想办法帮他出了。
这日,正是桑家团聚之日,恒盛之事交接完毕之后,桑府便着手搬迁之事。因桑子邺还关押在安城,并且何氏之事发生未久,因此余晚晚母女决定暂时先留在安城,唯有桑子城夫妇带着桑老夫人到了上京。
团圆之饭尚未吃圆满,阿喜便来报,有人寻阿宁。
阿宁走到侧院,便见一青年白发,覆手而立。此人为卢青山,明锦院大掌柜。
明锦院十二掌柜各有其职,大掌柜卢青山甚少出面,见他来此,阿宁的神色沉了沉。
“姑娘见我总没有好脸色。”
与月衡、宣枝等人不同,卢青山主管暗事,这一部是当年白歆蕊专门为了保护明锦院上下安全而建,毕竟行商在外须得有些手段。而他来见阿宁,便是遇上了见不得光的事。
“出了何事?”
卢青山面色不改,缓缓道:“死了一名绣娘,尸体被抛在平京城店铺的门口。”
女尸赤裸,被人用草席就这般一裹,丢在了大街之上,直到清晨,被赶早的人发现,方才报了官。从前,明锦院的建立是白歆蕊收留战时流民而建,时至今日,明锦院的绣娘都不问出身高低,只要肯吃苦耐辛劳,明锦院都愿意给其一份求生的路子。
但也正是如此,她们是明锦院中最好拿捏的人众,也是明锦院应当守护之人。
阿宁听闻一句脸色便沉了下来,一双瞳眸中满是冰霜,“谁做的?”
“承礼司文典之子,李云河。”
一个文典之子,为何会与明锦院的绣娘扯上关系。
见阿宁不解,卢青山开口道:“此人近日透过关系攀附上了文氏的文书楷,为讨好文书楷才动的手。”
阿宁默了默,问:“尸体如今怎么处理的?”
“尚停棺在平京的别院。”卢青山看着阿宁冷然的眉目,问道:“要怎么做?”
今日既然是卢青山前来,那么说明此事明锦院没有掌握有利的证据,即便报官也得不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明锦院内务工之人多为女子,今日这事若当真轻轻地了了,明锦院众人之心亦难安。
庭院之内的风徐徐地吹,让人觉得有些幽凉。阿宁眉目浅淡,缓缓道:“带去平京,随棺椁一起下葬吧。”
卢青山闻此拱手,复才退下。
两日之后的浮生楼内,文书楷在酒席之间方知那李云河所为,心下正痛快,多饮了几杯,结果席尚未散,李云河失踪的消息便传了来。李家动用了一切人脉寻人,只知道李云河自酒楼离开之后,行入暗巷,便从此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文书楷等人心下有了些许猜测,却不敢坐实。毕竟明锦院不过一间制衣坊,其内多为女子,哪里敢对官员家眷下手。又得知明锦院已正常报官,若真是他们所为,哪里敢自己往官府跑?但毕竟是常年行商之人,明锦院当有自己的手段,文书楷无法确定。
心下神魂未定之下,文书楷连夜赶回上京城,回到府中便听门房之人传达,有人向文家家主递上了拜帖,署名是昭宁郡主桑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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