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徐玄之看到这番场景之时，眼睛与心脏都在不住地颤动，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去见证这惨绝人寰的灾厄。

街道上，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百姓。他们四肢骨瘦如柴，一个个肚子大若皮球，仿若怀胎十月，不知道吃的是些什么东西，恐怕是观音土之类的。

这些人的脸瘦得就像是骷髅头，眼窝深陷。一些人的头发更是早已掉完，有部分人则是双目失明。满地横七竖八躺着各式各样的人，若不是肢体时不时动弹一下，或许别人会以为他们已经死了。

这群将要饿死的百姓死寂一片，哪怕是叫喊起来，都是十分消耗他们体力与生命的行为。所以有不少人就在人堆里排泄，让整片区域都布满了一股恶臭的味道。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许多人在这时候已经把屠刀伸向了同类。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的事已经不是什么特殊情况了。不少人在街上拿刀直接剖割死人，死人不够了就干脆宰活人……甚至已经出现了人肉市场，人肉卖得比猪肉还便宜……

徐玄之能够在这些人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股浓郁的怨气。如果他们死去，定会化作饿死鬼，怨气不消，恐难投胎。

可长安城里的其他大户人家以及李傕郭汜手下的凉州军士呢？

徐玄之转头看去，那些地方灯火密布，热闹非凡。

一名名凉州军士与富商以及达官贵人一起饮酒作乐。宴会之上，还有不少精心饲养的舞姬美人，个个身姿婀娜，长相柔美，正在翩翩起舞。

在这些享乐的人里，不乏有法力道行在身，加入军阀当中享受荣华富贵的修士。

...不过，都是些小修罢了。

徐玄之迈开步子，从人群中离去。他在自己身上施了法，这些凡体肉胎的人没办法看到他，也没办法感觉到一名修为有成的大修刚刚从他们的身边走了过去。

人间苦难，何止千百万。徐玄之只有一双手，又怎能解救众生之苦？

天空的昏暗漩涡之中，垂下无数道长短不一的丝线。

无论是这些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又或者是那些在众势力眼中都是座上宾的修士，尽皆被一道道丝线所链接。

身在因果漩涡之中，便无法察觉到大劫将至。

这些贫民注定要死，这既是因果如此，也是生死簿上记载的...

不远处，已有不少鬼差来往，用长鞭镣铐折服那些冤魂厉鬼，带入森罗地府当中。

徐玄之也救不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不是孙悟空，没有大闹天宫的本领。哪怕是救了一人百人，那又如何？

他们终究是要死的，哪怕不是死于灾荒，鬼差也会将他们勾魂带走。

逆天之罪，并非是善行，反倒是作恶。

救人非善，杀人非恶，世事无常，因果难测。

冰冷的感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让徐玄之的心肝颤动。他并非是一个良善到圣母的人。他面对该死之人从不手下留情，但他也有温情的一面。

他原本以为自己修道以后，性情已经逐渐淡漠，贴近于仙神，天道无情。

可现在看来，他错了，错得很离谱。

就算是仙神与佛陀，在见到此景时也会动容，为之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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