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栖却不这么看,竹邑县是郑氏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再强的村子,都不能超过三只令旗,这就说明,郑氏也在限制那些强势的村子。
百年来,郑氏掌握着青竹乡一半以上的田产,甭管这些不入流的宗族如何争斗,郑氏总能稳坐钓鱼台,却没有发生过一起造反起义的,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而各族就像这擂台上武者,都曾有辉煌的战绩,但也有衰弱的时候。
比如林氏在几十年前,最鼎盛的时候,前三只令旗都是林氏的,甚至这个规矩当初就是为林家村而设立的。
但也是从那之后,林氏开始快速走了下坡路,后来旁支也被单独肢解为稻花村。
当年族中还能有人出仕当个小官,而现在连个甲字旗都保不住了。
多少有些让年长的族人们唏嘘。
石头叔拍了拍大腿,用力纠着裤子,看向林栖,眼神中充满肯定:“六子,你有这般神力,肯定也能成为武师。咱们村总算能有个武师了……”
林栖没有接石头叔的话茬,沉默起来。
此时,坐在最高位子上的郑伯爷,被仆人喊醒,这才挥手示意。
于是,打了近一天的擂台总算结束,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而县官乡贤们则被郑氏设宴款待。
村正的级别低了些,与上官们打了招呼,也开始回村。
这时,黑子跑了过来,引着他来到三爷爷身侧,然后三人往林家村台后走去。
林文禄见三人走过来,心知肯定有事,率先笑道:“二哥,你把这小子藏这么久,连我也瞒着?怎的分了村,就想分了家?”
“四弟莫要说笑,我也是才知道。”
林文吉连忙躬身告罪,然后把林栖大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恳求道:
“这小子不过锻体境入门水平,为救他大哥才上的擂。好在天生神力,侥幸赢下。说到底也是个有情义的,还望四弟看在他爷爷文钧的面上,帮帮他。”
林文禄本就对林栖颇有些好感,略微沉吟后说道:“此子有如此神力,又有此等忠厚,既是你来求告,又是文钧的面子,此事自当……”
一旁的大族老林文刚见族长要答应,立马打断,指着林文吉道:“哼,你个老小子!今年族中拼尽全力也才夺得一个丙字旗,不过两张符的名额,哪里够分?”
大族老身材魁梧高大,站在林文吉身前就像是个巨人,不待林文吉说话,他又指着林栖的胳膊说道:
“再者,这小子怕也受了重伤,就算好了,还能不能习武还说不准呢?反倒救他那个大哥,又有何用?”
林文吉没有后退,面不改色,望见族长虽万分恼怒,却未再开口,心中叹了口气,暗道,这林氏怕是要散了!
“此次林六夺了壬字旗,这正吏的名额便由族中做主吧!”林文吉把早就打算好的说辞拿了出来。
听到此话,大族老略微顿住,这个正吏的名额,让他有些动心,于是转头看向族长。
大春国的吏,分两种。
第一种是,役吏,也是徭役的一种,只负责干粗活,是最底层打杂人员,不仅没有工钱,还没有权力。
而第二种则是,正吏,是衙门里的正式编制,不仅有俸禄,还有许多权力。
储如县中诸曹,管理着县中各类大小事,不仅有权,更是有许多隐性收入。
当初林文吉自己便是以正吏入衙,开始做了十余年书佐,最后做到了时曹史(掌管时节祭祀之事,副职)。
这样的正吏之职,郑氏看不上,但各族村子却是抢着去。
各村除了固定的保底名额外,每年都会以令旗的排名来给予名额和高低职位。
越是武师强盛的宗族,越容易获得正吏名额。
以世家士族治官,以豪族强宗治吏,这便是大春国的二元架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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