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文顿了一顿,接着道:“前一段时间钢厂送来咱们一些设备,还有钢材,咱们虽然说还了两头猪,可再怎么算,咱们生产队还是占了大便宜的,这次又弄了一台脱粒机……咱们生产队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不能黑不提,白不提!”
沈继武道:“无论是钢材,还是脱粒机,这都是钢厂看在你的面子上送的,生产队收着可不安心!”
路顺风其实非常清楚,表面上钢厂送了沈家庄生产队不少东西,还有设备,以及钢材,可事实上,钢厂并不吃亏,仔细算起来,他们还是赚的。
三台破碎机,路顺风要的也只是一个破旧的外壳,根本就是没有价值的废品,他们得到的却远比付出的多,无论是玉米播种机或者是脱粒机,在未来十年内,拥有一定的市场,可以千倍,万倍赚回来。
路顺风收着免费的脱粒机,其实心里毫无愧疚。
路顺风道:“那你们的意思是……”
“我们几个大队干部商量了一下,决定给你一些补偿!”
路顺风在听到张传文说大队要给他补偿的话,他的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虽然路顺风不在乎生产队里的奖励,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可问题是,通过这件事,最起码生产队看到了他的付出,也认可他的努力。
很多人其实并不在乎自己付出多少,但是最怕的就是别人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这样的话,那自己的付出就没有了意义。
张传文和沈继武虽然主张发扬品德,发扬风格,但是这是他们自己,而不希望别人也这样,如果不给大家激励,其他社员就会没有努力的动力。
张传文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对于子贡拒金和子路救人的故事,还是知道的,如果他们对路顺风的奉献,无动于衷,那么大家谁还会为集体奉献?
路顺风是有技术,可问题有技术的也不是路顺风一个人。
再说了,生产队占了社员的便宜,他们都感觉不好意思,集体的存在,就是不让个人吃亏,只有这样才能长久。
其他生产队也不是一片和谐,管理生产队在沈继武的看来,就像是当一个大家长,管理一个家庭。
要想让一个家庭和谐,首先要公平,如果只是吃大锅饭,能干的儿子和不能干的儿子一视同仁的话,结局就是分家。
路顺风笑着问道:“你们是准备怎么补偿?”
张传文道:“那些钢材和设备,怎么也值大几千块钱,还有脱粒机,对生产队来说太重要了,我们几个干部想了想,决定从公款里拿出一千块钱,奖励给你!”
其实张传文的意思是,钢材和设备以及脱粒机,生产队花钱买,这个人情是路顺风的,这些钱也应该是路顺风的。
沈继武提出了反对,认为路顺风身为大队干部,为集体做奉献是职责所在,不建议这样奖励,因为生产队现在投入很大,看着红红火火,实际上收益却不高。
如果抽出这么一笔钱,势必会影响生产队的发展和建设。
一千块钱,听到这话,路顺风非常激动,这对于八零年代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当然哪怕是购买力来计算,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路顺风摇摇头道:“有你们这句话就够了,这个钱我不能要!”
张传文道:“顺风同志,你也上过学,你要是学子贡拒金,虽然你的品德高尚,可是对咱们生产队却没有好处,只有让大家看到你为生产队做了贡献,生产队也给你奖励,这样一来,大家才会竭尽全力,一心向着生产队!”
沈继武也道:“对,你有这个心是好事,这样做却不妥当。”
路顺风苦笑道:“你们要是真给我奖励一千块钱,咱们生产队所有干部都会被举报!”
“你啊太年轻了!”
沈继武道:“咱们生产队并不是只有你有关系,老耿家的三儿媳妇,是咱们县水利局副局长葛长顺的二女儿,在去年抗旱的时候,我就想找水利局帮咱们生产队打几口井,可是葛玉盈却根本不愿意出面,她要是出面,咱们得省多少事?少损失多少粮食?”
张传文道:“当时就差给她跪下了,她一句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就把我们打发了!”
沈继武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谁要想告,就让他们去告,吃水还不忘挖井人呢!”
路顺风继续摇摇头道:“这件就不要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如果生产队给我一个先进,或者劳动模范,那我就收下,十块钱,二十块钱也就收了,可是这一千块钱太多了!”
路顺风可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他知道人一旦眼红起来,会有多可怕。
要说现在没有让人嫉妒路顺风,路顺风自己都不相信,生产队里有不少青年,下工后或者农闲时也会成群结队去玩耍,可问题是,从来没有人过来找路顺风一起玩。
这是因为他们自认为,跟路顺风不是自己人。
嫌你穷,怕你富,恨你有,这才是人之常情。
沈继武还想坚持,路顺风道:“有件事,已经火烧眉毛了,需要马上解决!”
“啥事?”
路顺风道:“孩子上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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