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赶忙回去通禀此事,谢尚闻言大喜,赶忙让使者告诉姚襄,只要他肯来,自己愿以性命作保,他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去徐州。
姚襄将部众尽数托付给了他的二十四弟姚苌,姚家不以长幼来论资排辈,毕竟姚襄也仅仅只是姚弋仲的第五子。
而姚弋仲四十二個儿子之中,除了姚襄之外,就以时年二十三岁的姚苌最为出众。
临行前,姚襄当着谢尚使者的面,对姚苌道:
“我若不幸冒犯了谢公,不能回来彭城,你也得效忠晋室,万万不可向慕容鲜卑屈服。”
有些话,必须得反着听,姚苌朗声应下。
当然,使者也是明白人,他笑道:
“姚将军不必多心,我家主公久仰将军大名,今日将军能置安危于不顾,单骑渡河,我家主公又怎会辜负将军。”
姚襄点点头,独自与使者登上船只,渡过淮河。
而谢尚早已在寿春等候他,谢尚特意撤去仪仗护卫,头戴幅巾独自一人接待姚襄,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会面过后,谢尚向朝廷上表,请以姚襄继承父职,而姚襄也果然安全返回了彭城。
有了这一次经历,姚襄与谢尚之间,终于能够做到相互信任,似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面转变。
如果不出意外,姚氏的六万步骑也将为东晋所用,成为北伐的重要力量。
与此同时,谢尚的堂弟谢奕还是带着一家老小去了江陵。
实际上,如果不是妻子阮容苦苦相求,谢奕是真不想走这一趟。
他与桓温虽为亲家,但多年来,再没通过音信。
谢奕对桓温当初伐蜀不带自己,又以庾氏旧臣范汪为留守,而耿耿于怀,认为二人交情深厚,但在桓温心里,却不如一个庾氏旧臣可信。
而桓温也因为谢奕有悔婚之意,屡屡拖延婚期,甚至最后连桓熙、谢道韫大婚都未曾出席,而心生怨恨。
曾经亲密无间的挚友,甚至桓温为了躲避谢奕拉着自己喝酒,不得不往司马兴男房中避难,如今却老死不相往来,不得不让人唏嘘感慨。
来了江陵,谢奕住进了曾经的府邸,却不登临贺公府的门,谢道韫只得抱着阿满回娘家拜谒父亲。
谢奕对桓温有气,可看着襁褓中的外孙,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时年十岁的谢玄也想抱一抱自己的小外甥,他与谢道韫一母同出,自然也是阿满的亲娘舅。
谢道韫却担心他抱不稳,始终不答应,她留下父母逗弄外孙,将谢玄拉到一侧的厢房,考校他的学问,但结果却让谢道韫大失所望,她斥责道:
“我与你分开一年,为何不见你的长进,是你天份有限,还是被俗事缠身,荒废了学业!”
由于谢玄天资出众,自幼聪颖,谢道韫很看重这位一母同胞的弟弟,因而对他非常严格。
谢玄连忙解释道:
“阿姊,我的学问不曾精进,并非懈怠,而是在分心研读兵法,想要将来与姊夫一同匡扶天下。
“况且,我读兵书的事情,三叔(谢安)也是支持的。”
说着,他还担心大姐不信,将自己的行囊打开,里面一本本兵书都已经翻得很旧了。
谢道韫本就与江南大部分的士人不同,她并不轻视武人,如今见到阿弟并非不思进取,也放下了心,她笑着说道:
“你姊夫若是知道羯儿能有这份心,定会很高兴。
“在长安时,他可经常与我提起你。”
羯儿是谢玄的乳名。
谢玄闻言,铮亮了双眼:
“姊夫都说了些什么?”
桓熙此前出兵河套,击败苻氏,降服匈奴,早在江南掀起轩然大波。
江南士族并不了解铁弗部的真正情况,但当河套地区与匈奴联系在一起时,谁也不敢忽视。
谢玄本就对姐夫推崇备至,如今更是向往与他一起扬威塞北。
谢道韫抚着阿弟的头顶,说道:
“他呀,就盼着我家的芝兰玉树快些长大,能去他的幕府出力。”
谢玄倍受鼓舞,他笑道:
“阿姊回去告诉姊夫,再过几年,我就向三叔请示,往长安投奔你们。”
谢道韫闻言叹息道:
“就怕三叔不肯放行。”
她是清楚谢安对待桓氏态度的,如今桓、谢两家已经联姻,三叔分明有匡世济民的才能,却始终不曾出仕,如果三叔能往长安,又何止于让王猛一人劳心费力。
谢玄却道:
“阿姊,你有所不知,我早就与三叔说过此事,他也说,学习兵法,不能纸上谈兵,如今北方常有战事,三叔也乐意见到我去姊夫帐下历练。
“只是他非得让我学有所成,再往长安,免得遭人耻笑。”
谢道韫大喜,说实话,在长安时,她又何尝不羡慕李媛有亲人陪伴。
如果谢玄真的去了长安,自己也能多一个说心里话的人。
“那你可得好好用功,羯儿,你可知桓家二郎,虽然他也去了长安,但腹内空空如也,又沉迷酒色,所以不受重用。
“你姊夫用人,不问门第,不重亲疏,只看才能,亲兄弟尚且如此,你若是倦怠了,可别指望阿姊会为你开口求官。”
谢玄脸蛋虽然稚嫩,却板了起来,正色道:
“阿姊将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自当以才学求取功业,又哪是幸进之辈。”
谢道韫赞道:
“当然,羯儿可是我们谢家的芝兰玉树。”
姐弟二人,相视而笑。
实际上,虽然他们的父亲谢奕在离开桓温的征西幕府之后,就不曾出仕。
但谢奕对子女的教育并不上心,要么在家饮酒,要么出门与好友交游,一如当初为桓温效力时,将儿女们尽数托付给了三弟谢安。
倒不是谢奕没有责任心,是个不称职的父亲,而是因为谢奕很清醒的认识到,三弟谢安的才能远胜于自己,就像谢道韫所认为的那般,谢安是有匡世济民的才干。
将家中子女交由谢安管教,远比自己亲自出马更好,为何还要去做这件事情。
就像桓熙身为关陇之主,自己却不处理那些日常的政务。
除了他不愿被俗务缠身以外,桓熙自己也明白,真正落到施政的具体细节上,自己并不一定能比王猛做得更好。
既然关陇在王猛的用心治理下,已经出现欣欣向荣的局面,桓熙又何必横加干涉,他只要把握住大的方向,偶尔提出一些构想就好。
桓熙给王猛的信任不亚于原时空的苻坚,既然王猛能够呕心沥血,为前秦统一北方打下坚实的基础,桓熙也相信,王猛同样也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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