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了手,强忍内心的愤慨,说道:
“我死后,以谢艾为卫将军,监中外诸军事,辅政。”
此话一出,屋中众人大惊失色,只有张重华的两个儿子还在榻前啜泣。
王太后马氏此时早已没有了先前心神不宁的模样,她恼道:
“吾儿莫非病昏了头,长宁侯是宗室贤良,国事不托付给他,怎能委于外人之手!”
王妃裴氏、宠臣赵长、尉缉等人也纷纷开口附和。
张重华冷笑:
“宗室贤良?”
他没有再多说,只是将次子张玄靓也一并唤到了榻前,叮嘱道:
“谢艾之才,不下桓熙、王猛等辈,若能亲之信之,必能保凉州之基业。
“往后,你们兄弟当父事谢艾,谢艾必效忠贞之节志,万万不可相疑。”
当初曹操问起徐庶才干如何,程昱还说十倍于昱,相比较程昱对徐庶的称赞,张重华对谢艾的吹捧还算是保守了。
张曜灵、张玄靓含泪点头答应,然而张祚等人的脸色却黑得难看。
当天,张重华强撑病体,又接见了不少大臣,让他们尽心竭力,与谢艾一同扶保幼主。
交待完后事,当夜,张重华病逝于武威。
死前,他满含羞愤的以被蒙面,带着无尽的屈辱长眠。
病房内,啼哭声大作,但真正为张重华伤心的,除了张曜灵、张玄靓、张玉儿等等这些儿女,又能有几人。
翌日,还在因父亲去世的张曜灵被嫡母裴氏、祖母马氏带来了凉王宫主殿,继任为凉州之主,接受群臣的拜谒。
马氏向众人口述张重华的遗命:
“长宁侯张祚果敢刚毅,德行著于四海。
“凉王遗令,以长宁侯持节、都督中外诸军、抚军将军,辅佐国政。”
群臣闻声而拜。
张曜灵惊讶的看着祖母,他清楚的记得,父亲临终前,是要以谢艾辅政,都督中外诸君。
更让他们兄弟将谢艾当作父亲看待,怎么在祖母的嘴里,就突然变成了长宁侯。
张曜灵转头看向嫡母裴氏,疑惑道:
“母亲...”
才张口,就被裴氏低声训道:
“莫要作声,莫非为娘与你祖母还会害你不成!”
张曜灵毕竟只有十岁,被嫡母这么一训斥,只得闭上了嘴。
他瞧得清楚,殿内那些向伯父张祚称贺的人,其中有不少都是父亲当面托付过后事的人。
仪式结束之后,回到后宫,张祚一左一右搂抱着太王太后马氏与王太后裴氏。
这对婆媳一点也没有死了儿子,死了丈夫的悲伤,反而在床榻之间,卖力地讨好着张祚。
凉王宫里还在布置张重华的灵堂,而马氏的卧房里,却充斥着三人的欢笑声。
张祚固然有心将张重华的女儿张玉儿占为己有,让她与祖母、嫡母一同侍奉。
但此时谢艾还在金城郡,手中也有数千将士,张祚对他颇为忌惮,并不敢太过放肆。
颠鸾倒凤之后,张祚拥着二女,说道:
“如今谢艾在外,使我不能安心,一旦他领兵杀回武威,只怕我们的快活日子也就到头了。”
太王太妃马氏哼道:
“想個法子将他除去便是。”
裴氏也搂着张祚脖子,娇滴滴道:
“妾身可不想与长宁侯分开。”
张祚点点头,又道:
“曜灵如今年纪还小,可若等他再年长几岁,早晚会发现我们之间的私情。”
马氏连儿子张重华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孙子,自然是一心向着情郎:
“不如等杀死谢艾之后,就废黜曜灵之位,以长宁侯为凉州之主。”
张曜灵并非是裴氏的亲生儿子,她自然也不在意,问道:
“长宁侯若为凉州之主,应该怎么对待我们二人?”
张祚笑道:
“自然是休了辛氏,以你们二人并为王妃。”
辛氏是张祚的妻子,夫妻感情深厚。
今日说出这种话分明就是在欺骗二人,但马氏、裴氏却早已深陷情网,难以自拔。
他说的每一个字,二人都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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