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里雅斯特号与无数鱼群一起漂浮在一片晚霞之中，深潜器的下方是一道南北走向的巨大裂痕，金红色的岩浆在裂隙中翻滚，绯红的海水和金红的岩浆交融，有隐隐雷声在深渊中回荡。

“那是，鲸鱼吗？”恺撒抬起头，看向深潜器的顶部，有灰白色的“云层”从他们上方慢悠悠地飘过。

在恺撒的注视下，“云层”悠然地转了个身，巨大的尾巴搅动海水。那是一只体长过百米的巨鲸，灰白色的云层其实是它雪白的腹部的花纹。

“从外形来看似乎是已经灭亡了的龙王鲸。”楚子航轻声说，“这个深度的海里本不该有那么丰富的海洋生物集群，应该是某种异乎寻常的存在重新构造了这里的生态环境。”

“异乎寻常的存在，你是想说龙吧，我们怕是直接掉进龙的领地来了。”恺撒看着在晚霞中游动的海洋生物。

这片海域的鱼和他所知的任何鱼类都有很大的区别，除了能发出色彩斑斓的荧光外，不少鱼有着诡异的骨突结构，还有的鱼有着透明的身体，可以直接看清它们内部的血管和器官结构。除了鱼群之外，不时分割开鱼群游动的海龟也十分特殊，它们身上的背甲不是硬质的，而是肉质的，像是裂开的红色玄武岩。

而刚刚从他们头顶游过的龙王鲸也和正常鲸鱼不同，鲸鱼是哺乳动物，它们身体的最外层其实是表皮组织，而非鱼类或是爬行动物那样的鳞片结构。但那只巨大的龙王鲸灰白色的腹部被深潜器的射灯打上去后却泛起了莹莹微光，它的身上生满了细密排列的鳞片。

“这些生物都是龙类亚种，它们的基因被龙类基因改写了。只有龙类胎血才会有这么强大的‘污染性’，那艘沉船里必然有一枚龙类胚胎。”楚子航分析。

“可这很奇怪，古龙胚胎一般都在茧内孵化，只有刺破茧才有可能让胎血外流。可古龙怎么会把自己珍贵的胎血让给这些和祂相比卑贱至极的海洋生物呢，这很难理解。”恺撒皱起眉。

“对不能理解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亲眼去看看。”楚子航按着耳机，“呼叫本部，呼叫本部，目前迪里雅斯特号已经恢复平衡，一切正常，我们申请继续向前侦查。”

“本部收到。你们目前已经获得了惊人的发现，同意你们继续侦查。但在侦查过程中请密切关注深潜器的运转情况，以安全为先。”施耐德的声音响起。

“明白。”恺撒按下了操作台上的按钮，装备部加装的平衡翼在迪里雅斯特号两侧展开，动力装置运转，带着整艘深潜器冲出鱼群的包围，向着极渊更深处而去。

而此时的须弥座上，源稚生摘下耳机，拨通了另一個电话。

“他们已经很接近神葬所了。”源稚生看着面前屏幕里装在迪里雅斯特号上的摄影装备发回的实时影像，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我已经看到你分享过来的视频资料了，真是神迹一样的景象。毫无疑问，这些龙类亚种都是因为坠入深渊的那个龙类胚胎而诞生的，但胚胎的胎血不仅会制造出大量的龙类亚种，还会唤醒埋葬在神葬所中的神与鬼。”橘政宗说，“成功就在不远处了，只要把神葬所从世界上彻底抹掉，我们蛇岐八家就可以从神订下的悲剧宿命中解脱。”

源稚生停顿了几秒，问了个问题：“老爹，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们是为了什么而要掌握最大的暴力？”

“你在犹豫吗，稚生。”橘政宗叹了口气。

“老爹，炸毁神葬所，终结猛鬼众是要流很多血的事。你曾说我们是为了杀死神才要掌握暴力，但在杀死神的路上，我们也牺牲了很多人，我们的手染满了自己亲人的血，甚至还有无关者的血。

坚忍、执着、残酷、凌厉，这些与其说是人类的美德，不如说是‘神’的天赋属性。‘神’是完美的生物，而人类则会懦弱、会恐惧、会犹豫，也会放弃。为了杀死‘神’，我们逼自己舍弃掉人类的缺点，把自己变得像‘神’一样冷酷无情，这样的路真的是对的吗？”源稚生握紧手机。

“稚生，这个世界上并非一切正确的事情都是正义的，也并非正义的事情就是正确的。有些时候为了正确我们不得不作恶，而有些时候为了正义我们又不得不去做错误的事。”橘政宗缓缓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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