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温馨的霏霏细雨,将夏日尘埃冲洗无余,让规矩森严的京城稍微松懈严肃“脸庞”。
酌月街作为京都高官权贵附庸风雅、举酒欢歌之地,即使入夜依旧热闹。
一座座春楼高耸而立,各家挂着红灯笼,迎宾烛争抢宾客。
宽阔的街道上,一边是扶着艺妓醉醺醺的贵公子,一边是举着碗喊着“行行好”的落魄乞丐。
“大爷您真是气宇轩昂,高大魁梧,英姿飒爽,衣着得体,眉清目秀。”乞丐一套说辞行云流水。
醉熏熏的贵公子大笑:“赏!”
公子的家奴打赏钱财,乞丐磕头不停,又是一套夸赞之词。
春楼顶层,满堂华彩,人声鼎沸。
许尧臣面无表情坐于窗边,俯瞰街中场景,轻声倒数:“五、四、三、二、一。”
当他数完,大街拐角处,一个穿着得体,笑容灿烂的男子从小巷中走出,仔细看脸,正是之前的乞丐。
“乞丐”手指摇晃着一串铜钱,来到一处赌场,被当做贵宾引进楼去。
许尧臣这才收回目光,盯着桌上酒水。
“这是以前想也想不到的好酒,自己明明身处朝思暮想的环境,可为何......”
他喃喃自语:“为何我的心,却更愿与易兄随意坐于乡间,喝着浊酒?”
除此之外,许尧臣还有太多不懂。
来到汴安的日子中,他从一只野鸡变为凤凰,再从凤凰变成为如今的......孔雀?或者是大号家鸡?
皇帝的态度许尧臣猜不透,京城各个小团体他看不明。
许尧臣开始对生活产生疑惑。
明明所见所闻都是歌舞升平才对,但不知道为何,见得越多,自己笑容就越少?
许尧臣开始反思学到的历史。
官僚勾结,依旧朱门酒肉。
百姓久耕,却还民不聊生。
于是,有人喊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揭竿而起,万民拥戴。
于是,这些人推翻了权贵,百姓们高歌欢庆。
可没过多久,人们就发现,日子依旧没有变好,欺压他们的权贵依旧还在,只是换了一副面孔。
百姓迷茫了,之前那场战争是为何而战?
之前喊着“宁有种乎”的人们又去了哪里?
十户手胼胝,凤凰钗一只。
这方世界还在轮转,千年万年依旧不变,那人们的努力去了哪里?那些血白流了吗?
“啪!”
一双洁白芊细的手掌拍在桌面,将酒杯中的水面拍出阵阵波纹。
而如此秀气的手,却属于一個男子:“尧臣,你为何又独自饮酒?”
男子手持折扇,身着红色长袍,袍子上有金丝编制的锦绣,头上别着一根龙头簪,其身份便呼之欲出。
许尧臣起身行礼:“回禀七皇子,尧臣想些往事。”
“只有对当下感到失望,才会回忆过去。”说到这,他将折扇合上,语气变得严肃:“我知你是聪明人,你应该明白我的想法。”
“尧臣不懂,请七皇子明示。”
“我不管你懂不懂,今日我想当个真小人,将话挑明,送你一份安心。”
七皇子目光炯炯,“现在所有皇子中,只有我还在投资你,我在赌,赌父皇没有放弃你,你在京都一切开销、便利就是我的赌注,其他皇兄已在笑我,我希望你别让我输得太惨。”
“尧臣懂得。”许尧臣拱手。
七皇子拍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重新融入欢庆的酒局之中,成为众人吹捧焦点。
许尧臣看着对方离去的身影,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大都放弃我了吗?我又何尝不知。”
直至今日,他也忘不了,自己是带着多么激动的心情,来到这汴安的。
在这个一国之都,许尧臣见到皇帝陛下,竟然还被皇帝赐予“文”姓。
此事传遍朝野,一时之间他居住的地方,门槛都被踏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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