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天色渐亮。
袁绍病榻前,袁尚盘膝而坐,静静等候。
自半夜起就咳血不止,已失去了言语能力。
作为袁绍最喜欢的儿子,袁尚倍感痛苦。
“嗬嗬……”
袁绍挣扎欲起,夫人刘氏赶紧搀扶,袁绍看着凑到面前的袁尚,直接忽视了袁尚身后的其他子女。
定河北以来,袁绍纳了许多河北豪强出身的妾室,生育了许多子女。
哪怕自去年匡亭战败以来,他心情不好期间,也成功让三名妾室受孕。
他紧紧抓着袁尚的手,目光中有着欣慰,以及淡淡的祈求。
袁绍只知道自己身边的颍川老臣齐齐消失了,袁谭、袁熙也只有书信公文送来,再没见过他们。
好在半月前外甥来看望了一回,才知道外甥高干与袁谭互换了驻地。
这一招很巧妙,瓦解了袁谭的党羽,使得袁谭失去了与袁尚争锋的底气。
可是河北人对颍川人的清洗太过于酷烈,袁绍就担心这种杀戮难以控制,会波及到袁氏家族。
他紧紧抓着袁尚的手,每一次呼吸都让感受到清晰的痛苦。
咽喉处的伤口迸裂了,呼吸带动的气流让他如似刀割。
紧紧抿着的唇缝开始渗血,袁绍强忍着痛苦,目光神情变化,只剩下浓浓的祈求。
袁尚终于忍不住,连连点头:“父亲安心,孩儿一定照顾好二位兄长与诸位弟弟妹妹!”
袁绍这才扭头去看刘氏,刘氏神情悲戚,却是微微摇头。
“噗!”
袁绍再也撑不住一口血液喷出,整个人昏昏沉沉垂下头,就听十几名妾室哭声悲怆,还夹着许多孩童哭声。
刘氏起身掏出手绢轻轻擦拭袁尚脸上的血迹,声腔颤抖:“我儿,去见正南先生吧。”
“母亲,再忍耐几日。”
袁尚低声规劝,他很清楚自己母亲对那些妾室有多么的仇恨。
见刘氏不语,就说:“若是现在,岂不是要陪葬父亲左右?”
“就依我儿。”
刘氏当即松口,袁尚看一眼床榻上瞪眼的袁绍,就转身走出。
外面审配、沮鹄、牵招等大将军幕府五十余人排班站列,见袁尚神情悲沉走出,审配两行泪水淌下:“河北不可一日无主,还请公子继大将军遗志,讨伐国贼匡扶汉室!”
说罢审配双膝跪地,余下纷纷跪地,齐声呼喊:“请公子继大将军遗志!讨伐国贼!匡扶汉室!”
名不正则言不顺,黑熊此前提议的秘不发丧……根本不现实。
早早继承大将军名位,名分有别,人心也就安定了。
袁尚也不推辞,木然坐在主位:“贼臣曹操犯我黎阳,今岁又是大旱,我父丧事不宜大办,从简从速即可。”
他心安理得挺直腰背坐在榻上,目光环视跪拜群臣,目光放在身形高大的骑都尉崔琰身上:“除崔琰骑都尉,拜河东郡守。”
“臣领命。”
崔琰起身,神情庄肃行叩拜大礼,当即就有小吏端来刻好的河东郡守银印,崔琰则解下绶囊,将骑都尉印信上交。
袁尚目光又落到一人身上:“除令狐邵仓曹掾,拜弘农郡守。”
“臣领命。”
太原人令狐邵起身也是行叩拜大礼,上交铜印,领取银印。
袁尚继续环视,倍感窘迫。
袁谭已经去了太原,但袁谭一个人无法兼任并州牧与司隶校尉。
现在连一个接任并州牧的合适人选都无,以袁氏如今的地盘,不缺做事的中低层官吏,就缺关键枢纽岗位上的人。
弟弟袁买岁数太小了,其他人就算名望、资历、能力齐全,可缺少最重要的忠诚。
没有忠诚,能力越强、名望越高,那造成的祸害就越大。
不得已,袁尚继续按计划授官:“除牵招督军从事,迁并州刺史,督南匈奴、乌桓诸部义从助我兄进讨关中贼臣。”
“臣领命!”
牵招身穿铠甲,从班列后站起来,又行叩拜大礼。
完成三个西线战场的布置后,袁尚看向最边缘的书吏:“丧葬之事就托付给叔父了,另以李孚为幕府主簿,典掌机密。”
“臣领命。”
袁叙、李孚出列行礼,又拜倒。
袁尚这才说:“除此以外,诸位所领职司如旧。待父亲丧葬结束,我将亲至黎阳,抵御贼军。”
“喏。”
审配引领诸人再拜,外部环境容不得他们扯皮、分心。
三天前曹操已经派遣徐晃、张辽、张绣渡河进攻黎阳,二线曹军也会跟着行动。
就算不参与前线作战,也会次序跟进,驻屯在黎阳战场附近。
官渡、匡亭两战失败,河北方面缺乏独当一面的大将。
这种时候与其选拔新大将,还不如让袁尚去前线指挥。
另一边,宛口叶县。
刘备所部行军一夜,也是清晨时分抵达叶县城南十余里处。
近四千人靠着北面澧水扎营,吏士采伐树木,刘备十余骑侦查周边。
澧水是汝水支流,这五月下旬就干枯的只有浅浅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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