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独孤莫语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即便是说到小朝廷里,那也没法治罪,甚至连训斥都办不到。
偏偏一些出身更低的将军、军士,就喜欢听独孤莫语摆龙门阵,哪里馋得口水直流、肚子咕咕叫也乐意。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啊!
宇文晶转头看了眼城下,几千头牲畜慢吞吞地往城门走来,要依着肚子里的鬼火,恨不能乱箭齐发,射死算毬。
好好一个定襄城,整成了牛栏马圈,睡觉时鼻孔里飘荡的都是牛屎马粪气味!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把牲畜放在外头,便宜了唐军吧?
唐军!
宇文晶才发现,在城外白杨林子里,一头头牲畜突然转了向!
一把抓起牛角号,宇文晶鼓着腮帮子吹了起来。
“嘟……”
苍凉的号角响彻了不大的定襄城,惊得小皇帝杨政道身躯颤抖,太皇太后萧氏故作镇定,萧嗣业提刀向城头奔走,云师来急率二千人奔赴城门。
问题是,不宽的街道上,晃晃悠悠的老牛才不理会逆向前进的人类,越急路就越堵。
等到城门终于关闭时,云师来满眼的疑惑。
敌人呢?
宇文晶指着小树林,气急败坏地叫道:“臭不要脸的唐军,偷我们的牲畜!”
云师来转头看了眼城外的牲畜,鼻孔里哼了一声:“那是突厥人的牲畜。”
后隋的牲畜,角上都拴着破布条的,要不然早被无赖的康苏蜜拉去宰吃了。
宇文晶松了口气。
不是后隋的就好,要不然真是漏船载酒泛中流。
白杨林中转出高阳妍硕壮的身躯,以及那狂躁的笑声:“哈哈哈!恶阳戍(shù)谢过定襄城的元日礼物!放心,不吃独食,黑驴蹄子一定分你们一个!戍主说了,能治粽子!”
宇文晶气得想张弓射一箭,但没用,距离太远。
康苏蜜晃着粗壮的身子,慢悠悠地上了城头,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们的牲畜被唐军劫了?”
城头上一片死寂。
萧嗣业面容阴沉:“康苏蜜,是你的牲畜被唐军劫了!”
康苏蜜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哦?为什么我知道的事实不是这样?”
云师来对着萧嗣业缓缓摇头,转头对康苏蜜道:“是哪家的,可以搁置争议。唐军还在白杨林处,吐屯看看,是不是让你的兵马会上一会?”
萧嗣业强忍怒火,改为阴阳怪气:“不会是吐屯也不敢出战吧?”
康苏蜜呵呵一笑:“二位觉得,我康苏蜜很像傻子么?唐军敢来定襄城挑衅,必定早有埋伏,我会傻乎乎上去送左耳?”
不管康苏蜜是不是在偷奸耍滑,至少他的判断,与萧嗣业、云师来是一致的,都感觉唐军一定有埋伏。
事实上,他们的感觉很正确。
藏身于暗处的潘金凤就觉得很失望,辛辛苦苦抬一具伏远弩出来,竟然没引到大鱼上钩。
柯斜的目光掠过树林,看到那一角飘飞的素幡。
咳咳,柯斜根本没有打秋风的念头,现在是春天,只是跟定襄城拿了点新春礼物而已,不能说抢。
柯某人是饱读诗书的君子,怎么可能是抢?
哪家拜年不得拿点压岁钱——这年头叫压胜钱。
再说,定襄城迟早是大唐的,恶阳戍也不过是提前收点租庸调嘛。
遗憾的是,没把康苏蜜的人马调出来过过手,不知道对方成色如何。
不弄明白了,就是独孤莫语真敢献城了,柯斜也未必敢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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