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年戊戌五月,历在仲夏。
端午节刚过,下了整日的雨,夜晚闷热又潮湿。
众人将聚会的地方挪到了瑞草区的新院洞,位于清溪山上的一处庄园。
堂下坐着几位汉子,却是满腹牢骚大碗的饮酒,其中一个相貌促狭的,借着酒劲开始高谈阔论了。
上首的尊位放下筷子,好心提点了几句。
此人穿着摘去肩章的衣装,目有精光,长头高颧,齿白如玉,少有人杰表,端得是一条好汉。
“也罢,承龙哥叫我不说,我便不说了,来,兄弟们喝酒。”
姓禹的促狭汉子举起酒杯来,好不痛快的一饮而尽,众人也纷纷举杯,全饮之后皆夹菜吃着,好教压一压白酒的烈。
除了被唤作承龙哥的好汉,一杯白酒下肚,面不改色。
此地庄园也是风雅的好去处,匾额上提写着‘豪笑亭’三个魏碑大字。
许在沅第一次来的时候是疑惑的,半岛也有书家写的一手爨宝子好字么。
之后来着吃饭的次数多了,许在沅才从承龙哥口中得知,这是邻国书家题的字,润笔费花了不少。
许在沅只觉得好笑,这么好的字,在这里吃饭的几人当中,也就他和承龙哥能够欣赏;说是好汉,可这些后代里,包括他许沅在内,有一個算一个都是虫豸。
此地不如改名叫‘好笑亭’罢?
“沅弟,我见你一言不发,可是有什么心事?”
刚刚被摘去了肩章、遭到重大打击的承龙哥,心里的苦闷难以言表,但他还是关切了一下许在沅这位小老弟。
因为在这些人里面,只有张承龙和许在沅的交情最深。
许在沅的外公膝下无子,他母亲是最受疼爱的小女儿,在母亲嫁给许父这个邻国人之后,那帮老东西就发现了一条更安全的法子。
就是由许父这个金融咖帮他们运作财产。
乃至张承龙的中学时代就是在许在沅老家度过的。
而张承龙原先也没打算投笔从戎。
然而世事无常,多年之前,刚满十八岁的张承龙放假回半岛,头一次酒喝多了,一发入魂有了一个孩子。
张承龙敢作敢当,但和父母起了冲突,一气之下投笔从戎,直到刚刚被摘去肩章的今天,已经一十二年了。
因为小时候张承龙就经常带着幼年体的许在沅出去玩,所以许在沅和张承龙的关系很好。
他此刻见许在沅兴致不高,故而发问。
“唉,承龙哥,我这是小事儿,儿女情长比不上承龙哥你面对的大事啊。”
2018年的许在沅还没有那么渣,他最近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就是在夜店里轻而易举钓到的某只小狐狸,洗净浓妆之后却发现是只懵懂小猫。
问题的关键在于,许沅分不清自己一涌而出的滚烫热情到底是不是真爱。
许在沅把这点子事情说给张承龙听,张承龙忽地觉着有些眼熟,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这不就是自己年轻时候犯过的错误吗。
于是张承龙难免要语重心长淳淳教诲一番:
“沅弟,你可不能犯和兄一样的错误啊,当年没有人提醒我,现在我来提醒你。”
许在沅一脸无奈,承龙哥这是把他当什么人了,我许在沅是那种渣男吗?
他再三强调了三个字“我没睡”、“真没睡”,不过张承龙是不太相信的,但这是自家兄弟,他说没睡就没睡吧。
然而两人的谈话还没结束,就听到一旁格外刺耳的声音:
“……”
“胡闹!”
张承龙脸色一变,恨不得掀桌而起。
堂下鸦雀无声,刚才还在戏谑的众人都直愣愣的看着张承龙拍在桌子上的东西。
真家伙谁都怕啊。
“承龙哥,别这么苦着个脸啦,来,喝一杯。”
许在沅适时的劝了一把。
张承龙坐了下来,接过许在沅递来的酒杯,又是一饮而尽。
“不许再谈此事,且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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