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你好，有人在里面吗？”

V探头向车内看去，反光的防窥膜却只映照出一张明媚的面容。

“嗡——”

玻璃降下，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静静地盯着V，刻薄的眼角流露出一丝阴郁。

“呦，这不是华子小姐吗？”V故作惊讶地掩住嘴，“您怎么在这里？不是说我们要在那边汇合……”

“——啊！等等不会是你的计划被识破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没等荒坂华子回话，V的表情变得更加夸张，但眼神中却抑制不住地流露出一丝戏谑的情绪。

荒坂华子依旧没有做声，她狠狠地瞪了一眼V，似乎这样就能在她身上剐下一块肉来。随后她转移视线，看见了站在V身后不远处的男人。

“竹村，这是你想要的吗？”荒坂华子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却异常的平静，“背叛荒坂，获得自由？你想要的就是这些？”

“不，华子小姐。”竹村转过身，冰冷的机械音中同样没有任何情绪，“竹村五郎从未背叛荒坂大人和集团。”

“有什么分别？”荒坂华子皱起眉，“难道你要向我哥哥效忠吗？你觉得他能给你留下一条活路？你只不过……”

“我只不过是荒坂大人身边的一条老狗罢了……但是这条老狗哪怕在死后也得不到安生。”

竹村淡淡地回道，“真正的竹村五郎早就死在了那夜的荒坂塔里，小姐，你救回来的从来都不是那条效忠于集团的老狗。”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荒坂华子点了点头，她沉默了片刻，手指按在关闭车窗的按钮上——

“谁他妈叫你关窗户的？”理查德没好气地将女人的手拽住，他探身一把将车门拽开，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将荒坂华子拽下了车，“下车，赶紧的……”

“嘿，动作不要这么粗鲁，对待上了年纪的女士要温柔……特别是这种上世纪的九零后，他们的身子骨都很脆的。”

李察溜达着从前排打开的车窗里面跳出，他踩着副驾驶上的尸体跃出车外，然后顺着V伸出的胳膊爬回了她的脑袋上。

“哪他妈那么多讲究……”理查德晃了晃脑袋，粗重的呼吸从他面罩上的呼吸口喷出。

“……你的状态好像不太对？”李察眨了眨眼，瞳孔微微亮起。

【理查德，无从属组织，“十二天使”候选人，状态：负伤】

“这没什么。”男人摇了摇头，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原本略显狰狞的伤口此时已经接近愈合。

这是他今天同一个地方第二次受伤，但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你最好确定你自己没有问题。”李察的眼睛微微眯起，“不然我可能需要采取一些必要措施了。”

“……我能确定。”男人的语气有些烦躁，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心底的那股躁动的感觉压了下去，“我有办法，但是现在没有必要……别说我了，之前你交代的已经搞定了——但是你确定要这么做？”

说着，理查德从皮夹克的内侧摸出一个短短的笔形物件，顶端是一個扎眼的红色按钮。

“为什么不？先例又不是我们开的，欧空局最多能让我们背个锅而已。”李察晃了晃尾巴，他抬爪拍了拍，示意自己的“座驾”V赶紧上前把那危险玩意接过来。

“……真的要按吗？”V的表情同样有些踌躇，“会被追杀的吧？一定会的吧？我总感觉这和炸荒坂塔是一个严重程度。”

“放心吧，那群水晶帮收集的那些玩意还不够多……最多最多也就能让欧空局掉几点股价，这不算什么。”李察安抚地摸了摸女孩的头顶，“而且你可是单枪匹马砍上荒坂塔的传奇……怎么上了太空变得像个软蛋一样？”

“……如果这里也只有一个亚当·重锤的话，我他妈当然不怕，但是这里有整整十一个……”V眨了眨眼，她一向很吃这种激将法，“靠，你说的对，我怂他个蛋啊？爆了！”

V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按下了启动器上的按钮。

下一刻，无声的“烟花”在几人的视线中亮起，他们下意识地转头看去，只见巨大的玻璃幕墙外，一号空港的方向，此时已经化作了一团黑暗中明亮的火焰，情况几乎和五个小时前的三号空港一模一样。

“……你们他妈的真疯了。”荒坂华子看着不远处的“烟花”，她的表情突然有些微微凝固，目光转向李察，“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呵，其实我很清楚。”李察静静地欣赏了片刻的“烟花”，他真的非常清楚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作为水晶宫最重要通航港口之一，一号空港的航运量几乎是之前被炸毁的三号空港的数十倍，更何况那里迎接的也大多都是一些真正的大佬——类似于各个公司的高层董事之类的。

不用想，欧空局一定会给他们下达类似于通缉令的东西，而他们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遮掩的行径，也代表着欧空局手上一定会有他们的信息——

但是，这和李察又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是一只除了毛色有些奇怪，其他所有地方都“人畜无害”的猫罢了，欧空局的关注点肯定不会在他的身上。

唯一的问题是V，所以他们还需要一个用来背锅的大人物，那么场上身份最“高贵”的荒坂华子，就非常自然而然地需要接过此等重任。

至于她会不会配合……

李察没有思考过，毕竟背完锅之后荒坂华子就没啥用了，她是不是疯的，后半生能不能自理，这些和李察没什么关系——在场所有人唯一在意这件事的可能只有竹村五郎，但是凑巧，李察并不在乎他到底在不在意。

“好了，不用看了……动作要快，这场爆炸最起码都能把那十几个保镖吸引一大半过去——飞船就在那边。”李察顿了顿，他拍了拍“座驾”，示意她别光顾着看烟花，赶紧动起来。

“哦哦……”V反应过来，她从理查德手中接过荒坂华子，将这位79岁高龄的老太太扛在了肩上后，她大步地朝着李察所指的方向跑去。

竹村和理查德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在短暂的视线交错后，也同样迅速地跟了上去。

…………

“轰——”

和远处看着完全不同，此时的一号空港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剧烈的爆炸和三号空港经历的完全不同——

理查德和V在布置那些从水晶帮里缴获的炸药时，可完全没有打算考虑空港一号的承受能力，只顾着一股脑将全部当量的炸药全部塞了进去。

这样带来的后果是，和三号空港那边正好被拦截在空港内部的爆炸范围不同，空港一号的剧烈爆炸直接地影响到了水晶宫内部。

但已经经营了几十年水晶宫的欧空局显然对这些突发事件都有预案，巨大的闸门被从道路的两侧放下，将彻底破碎的空港和太空一起隔了起来。

蓝色的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着，不远处的“监控”室内，数道形状各异的身影正静静地立在一起。

“恐怖袭击！这他妈的绝对是恐怖袭击！”只在腰上围了一圈浴巾的男人正在跳脚，他指着屏幕上正在燃烧的空港，“老子他妈的当时正在努力来着，这突然一下差点给老子他妈的吓萎了！”

“……如果不爆炸，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从女人的肚皮上滚下来？”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男人回过头，表情严肃。

“咳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咳嗽了两声，顾左右而言他道，“其他人呢？怎么就我们几个，我记得威廉之前打电话告诉我他回来了？”

“他还帮忙干了你的活，杰夫。”男人顿了顿，手指微微曲起，在屏幕上滑动了一下，几张图片出现在几人身前的大屏幕上，“他正在追查那些……恐怖分子。”

“这次效率这么快？已经定位了？”赤裸着身体的杰夫·科斯基眨了眨眼。

“嗯。”随着男人点头，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中央，从视角来看，这应该是一张监控拍摄的照片。

“——这是二号空港刚刚传来的照片，然后那里所有的摄像头就被黑了。”

“用了多久？”

“……什么？”

“我说他黑了摄像头的用时，多久？”杰夫饶有兴致的摸了摸下巴，丝毫没有在乎自己腰间的浴巾已经掉落在地。

“几乎同时——”

“……这么快？那还真算个人物。”杰夫点点头，他顿了顿，“这群人都是谁，我有点认不全……你知道的，我是个脸盲。”

“……没有看名单就说没有看，下次鬼扯之前能不能先想一想合理性。”

“怎么不合理了？不过就是脸盲而已，怎么了？”杰夫皱眉，“现在你还管着不给人脸盲了是吧？”

“这画面里总共只有三个人，一个女的，一个‘机器人’，还有一个正常男人——请问你是脸盲了谁？”

“……咳咳，好吧，我就是不认识。”杰夫眨了眨眼，连忙投降。

“首先，V，夜之城人，荒坂夜之城分部的前反情报部门副部长，后来被开除之后选择混街头，在上个月刚刚一个人单枪匹马地闯进了荒坂塔——我记得你认识百灵鸟，应该听她提起过。”男人拖动屏幕，将画面上正在敲击车窗的白发女人放大。

“嗯，我有听百灵鸟提起过她，听说是个狠人，还干翻了亚当·重锤……但是她为什么会在这？”杰夫有些好奇。

“……参加天使游戏。”

“啊？难道已经开始了吗？”

“……杰夫，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伊甸园里那些女人的肚皮上。”

“咳咳……那这个机械人呢？他是谁？”

“竹村五郎，日本人，荒坂三郎的前任保镖，现任荒坂华子的保镖。”男人顿了顿，一张血腥无比的无头尸体出现在屏幕一侧，“他们在一号空港击杀了荒坂华子的另一个保镖——小田三太夫，直接枭首，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出了什么意外情况。”

“竹村五郎？荒坂三郎居然会相信一个半机械人？莪以为亚当·重锤能当上荒坂的安保部长都是特例了……”

“他之前并不是半机械人，但是听说前段时间出了点意外……”男人顿了顿，“最后胡安举荐了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

“……最后这个呢？”

“理查德，没有姓，欧洲人，具体籍贯不知道，但应该和英格兰那群疯子脱不开关系……肉体力量很夸张，能达到生化改造的程度，也是来参加天使游戏的。”

“好吧，然后呢，坐在车里的是谁？”

“……你自己看。”车窗上的防窥膜在高科技的加持下缓缓消失，一名脸色阴沉的女人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荒坂华子？居然是她……也对，好像也只能是她了……”杰夫一时间有些惊讶，但随后也释然地摸了摸肚子。

毕竟这次肃清水晶宫之后，除了要在这里开展这个被他们称呼为“天使游戏”的招聘活动之外，剩下的醋几乎全部都是为了荒坂华子这盘饺子准备的。

“……威廉能拦下他们吗？”杰夫将刚刚掉在地上的浴巾捡了起来，重新松松垮垮地系在了腰上，“这要是跑掉了，要么这游戏可是直接少了一大半人——”

“应该快了。”男人摇了摇头，“他们不可能跑掉的，上面说了，就算荒坂华子我们真的保不住，她也不能活着回到地球。”

“所以现在我们已经给这位可爱的华子小姐定罪了？”

“……首先，荒坂华子的年纪可以当你的奶奶。”男人沉默了片刻，语重心长地说道，“第二，这不是定罪，但她也是这场袭击的最大嫌疑人。”

“咳咳……要不我也去看看吧。”杰夫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走向了摆放在一旁的黑客椅，但没等他坐下，就被墙角的一个“铁人”吸引了目光。

“胡安·维拉罗埃尔？”杰夫蹲下身子，他看到了对方那正在闪烁着红黑色电光的义体，“你这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胡安有些不爽地哼了一声，合成的机械音就像破锣一样。

“我看看……”杰夫饶有兴致地摸了摸男人的胳膊，随后他掏出个人连接，直接插在了男人的脑侧。

“能看出来吗？”

“好像也没什……等等，这是黑墙？你他妈染上黑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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