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式耜如释重负,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说道:
“琢如真社稷才也。为师能收你为门生,亦颇感荣幸。为师才疏学浅,因缘际会,受命留守桂林,其实抚民乏术,上负君恩,下负百姓,甚为愧疚。
“今日听琢如一番话,为师甚受启发。古人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我们以忠义号召百姓,体恤民力,争取民心,大明中兴有望矣。”
回到泰州学派的问题上,瞿式耜说道:“泰州学派力倡良知,声言‘一代高似一代’,鼓励信徒率性活泼,任运而为,轻视名教,张扬自我,因而受到朝廷的忌惮。
“不过,我大明文化昌盛,博采众长,勋臣宗室信奉心学者众多。鞑虏蛮夷也,得国不正,极力提倡程朱理学,不择手段镇压心学。
“我听说,北方已经开始焚禁心学书籍,捣毁书院,禁止讲学。为师不治家产,唯独喜欢收藏书籍,府中倒也有几本泰州学派的名著。《王心斋先生全集》、《初潭集》、《四书究正注解》皆为入门书籍,琢如不妨拿去研读。”
“谢老师指点。”
要结束这个乱世,仅凭武功可不行,还必须有纲领,有主张。心学中的泰州学派,正是一个可资借鉴的学说。
二更时分,瞿式耜终于忙完公务,准备就寝。
邵氏服侍他脱去袍服,说道:“今天下午,惠儿看了琢如,看样子倒挺上意的。只是,琢如家世太差,又是个武夫,我倒为惠儿可惜。”
瞿式耜中年得女,取名瞿玄惠,小名惠儿,对她甚是宠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
夫妻两个都是教徒,思想开通,没给惠儿裹脚。加之这几年时局纷乱,耽误了她的终生大事。如今,惠儿已经十八岁了,至今找不到夫家。
邵氏一直为此忧愁,若让她嫁给岑丹初,多少有些不舍得。
瞿式耜倒不以为然,说道:“英雄莫论出身,我朝太祖爷还出身布衣呢。琢如文韬武略,志向远大,惠儿嫁给他,不委屈。
“我今天问过新兴伯了,琢如没有婚约,身世清白,父亲为国捐躯。他的婚事,新兴伯可以作主。依我看,惠儿也老大不小了,今年挑个好日子,就让他俩成婚吧。
“如今是乱世,不必讲究太多,礼节能省就省。琢如没有父母,说不定会更珍爱惠儿。咱们老两口子,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邵氏也笑了,说道:“琢如是个好孩子。只是,他是武将,经常上马厮杀,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他心气颇高,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咱们年纪大了,将来若有万一,为国殉节也没什么。琢如年纪轻,将来若不肯屈服,岂不……”
“哎!”瞿式耜叹了口气,说道:“匹夫为国尽忠,若能不屈殉节,倒也名垂千古,何憾之有?”
邵氏眼圈一红,背过身去抹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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