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影,该起来了。”
少年李凤影在父亲的怀中悠悠转醒,迷迷糊糊道:“唔,阿爸,阿妈,阿妹呢?”
母亲递过来一碗肉汤:“来,凤影,喝了这碗汤就有力气了。”
李凤影看见眼前是一片黄土平原,头顶皓月当空,无星作伴,清冷寂寥。
他猛然想起一些事情:旱魃肆虐,赤地千里,房倒屋塌,死者无数。
旱魃来得太过凶悍突然,仿佛是有预谋的人为指使,大玄仙域江州的各地官署均遭重创,各大粮仓皆毁于一旦。
江州北城受灾最为严重,残存百姓们无地可种,无粮可食。
于是他和父母还有妹妹四人,夹杂在数万灾民之中,从江北向江南逃荒了二十里路。
听说江南灾情较轻,到了那里也许就有活路了。
一路上,李凤影目睹多起易子而食,析骨而炊的人间惨剧,并有匪盗劫掠横行。
旱灾饥荒人祸之下,子女贩若牛羊,白骨露于荒野。
历史上架锅食人的惨剧,再一次重演于江州大地
灾民队伍数量越来越少。
途中他饿晕了过去。
醒来后,看到母亲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递到他的嘴边。
李凤影饿得两眼昏花,赶忙张嘴喝了一口肉汤,汤液顺着食道滑入胃袋,胃里一下子就暖和了。
这肉汤又热又烫,唇齿留香啊。
饱时山珍海味无味,饥时粗茶淡饭也香,这肉汤只有最基本的水和粗盐以及一些肉块熬煮而成,没有任何香料,但是在极度饥饿下,饮上一口却感觉美妙无比。
夜深不便赶路,李凤影扭头四顾,附近的灾民们在原地休息,有的搭起了帐篷,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不远处的地面支起一口大锅热气腾腾,若干灾民围在旁边。
李凤影心中一颤:“阿妹呢。”
衣衫褴褛,瘦如竹竿的父亲沉着脸,不说话。
两颊凹陷,面容枯槁,头发糟乱的母亲眼里布满血丝,端着热气的肉汤说道:“孩子,喝了这碗汤,就有力气赶路了。”
李凤影心头一震,望见不远处的地上,散落着一个熟悉的染血银色脚镯。
“阿妹?”
李凤影心头震动。
苍茫平原上,灾民们一部分陷入了梦乡,还有一部分人饿得睡不着,低声交谈着:“听说江南那里也不太平。”
“我们去了江南,他们会允许我们入城吗?”
“天知道,不过我快饿死了,我不想啃又老又硬的树皮了,我想吃肉啊。”
“只要你想,这附近都是肉,随你吃。”
“呵呵……”
父母搭了一个简陋的布篷。
李凤影被安置在里面。
半夜,李凤影悠悠转醒,坐起身子,眼神悲凉。
突然一张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心头一惊正想挣扎,听到一个脆如黄莺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嘘,别出声。”
听到这个声音,李凤影心中一定。
这是他的青梅竹马丁宁。
丁宁与他年纪相仿,仅有十三岁。
父亲和母亲呢?
李凤影竖起耳朵,听到布蓬外面远远传来父亲的声音:“还有八十里路才到江南,我已经饿得两眼昏花,前胸贴后背了,不吃点东西根本挺不过去。
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了!”
母亲坚决道:“不行!凤影他还这么小!”
“闭嘴!”父亲一巴掌打了过去。
丁伯父咬牙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宁儿过去,凤影过来,这是唯一活下去的办法。”
李凤影心神剧震,眼中泛起泪花,喃喃道:“不,不会的……”
“跟我来!”丁宁手持一根破木棒,掀开后面布蓬一角,探出半个身子,回头道:“快啊,愣着干什么,想死吗?”
李凤影心头思绪万千,最终还是颤抖着把手伸了过去,抓住了丁宁的手,二人钻出布蓬,小心翼翼地向无边黑夜行去。
丁宁嘱咐道:“小心脚下!”
李凤影心神惶惶,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了一截干枯朽木,发出清脆声响。
“凤影?”母亲的声音传了过来。
父亲扭头望来,眼神一厉:“站住!”
“快跑啊!”丁宁大叫一声,飞速向前奔跑。
饥荒肆虐到一定的程度,有些人会被当作粮食吃掉,李凤影一时还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现实,被求生本能促使着拔腿向前,边跑边回头张望,望见一身褴褛布衣,头发糟乱,憔悴消瘦的母亲杵在原地,泪眼莹莹地绞着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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