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程安然。”
“抛开这个名字呢?”
“程大壮。”
“再抛开呢?”
“呃……”
清风明月,星空之下,剑尊盘坐在山顶,微笑回头,对着满身伤痕的少年说道:“你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对吗?”
“师父,我就是我。”
“那你了解自己吗?”
“我了解。”
“不,你不了解,如果你了解自己,就不会试图将地上的雏鸟捡起,送回十几丈高的树枝上。
人有千面,但是要了解人并不难,要了解自己则很难。”
程安然立在一旁,神情懵懂。
“师父,我不明白。”
“有一天你会明白。”
剑尊摸了摸他的脑袋起身远去。
“师父!”程安然从床上醒来,茫然四顾,心道:“师父,你到底在那里?我想你了。”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宽松白袍,戴上斗笠,立在窗户旁边。
目前他位于凉州繁华之地兴城的一家客栈顶层厢房中。
等一个人。
通过窗户,他看到了兴城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看到了蓝天白云,云卷云舒。
风景如画,美不胜收。
这一刻,程安然忽然顿悟。
人的眼睛能看到世间万物,可是大部分时间却看不到自己。
如果当年他能看到自己和那棵树的差距,就不会尝试把那雏鸟放回巢中。
也不会摔得满身伤痕。
“师父,我终于明白了。”程安然手一扬,挂在墙壁上的无念自动飞来被他握在手心。
他将无念用白布包裹,绑在身后,转身行出房门,来到一楼大堂。
正是午餐的高峰期,程安然坐在角落的位置,唤来小二,点了四菜一汤。
菜上齐的时候,他要等的人也来了。
是一位二十五六,绾髻束发,文质彬彬的青袍青年,他行去客栈,张望两眼,径直向程安然的座位大步流星而来。
“师父,久等了。”青袍青年含笑拉开椅子,坐在了对面。
程安然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问道:“良斌,查到了吗?”
于良斌答道:“嗯,查到了,她往西方去了。”
“西方?”
于良斌道:“是的,如您所言的那般,拜剑山庄早就破败,朱庄主也已经身死。朱氏一族已搬离了山庄。有几位后人被我在一处向下村庄寻到,他们中有人知道内情,说当年为了避免朱庄主责罚,朱夫人托人走水路把朱薇送走了。
那个方向正是西方青烽仙域的方向。
朱家小姐朱薇很有可能在青烽仙域。师父,您找朱薇做什么?”
程安然听后,表情略显遗憾。
西方九大仙域,中南六大仙域已被度噩教一统。
度噩教征战六大仙域,死伤生灵何止千万。
朱薇很大概率也死在了兵戈之中。
看来他不能亲自为玲儿讨个公道了,因为朱薇应该已经死了。
程安然将目光投向窗外,眼神落寞道:“没什么。”
于良斌啜一口茶,问道:“师父,你当真要挑战玄天吗?”
“冤有头债有主,玄天应有一死。”
于良斌咽了口口水:“师父,玄妙山高手如云,乃我大玄修仙圣地,你要硬闯,恐怕……会很危险。”
程安然淡淡道:“又不要你去,你怕什么?”
“徒儿只是担心师父您的安危啊!”
“生死我早已看淡,况且为师也不会去玄妙山,玄天不在玄妙山。
甚至不在大玄仙域。”
“啊?可是我听说玄天不是偶尔会出现在世人眼中吗?”
“世人眼中的玄天,只是他的一根头发丝。去玄妙山,最多就是杀一个玄天的假身,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真身应该藏在小世界里面。
想要找到这条老狐狸,绝非易事。
不过凉州王赵淳或许知道他的下落。”
程安然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已经监视赵淳多日,这些消息也是从他那里打探出来的,往后的日子,就不麻烦你了,我也快查到结果了。”
“不麻烦!师父!良斌流落街头,是您救了我,传授我剑法,丹法,让我重新做人,为您死也无妨!”
程安然笑了笑:“你不需要为我而死,为你自己而活吧。对了,这些日子有没有懈怠,有没有好好炼丹?”
于良斌答道:“弟子不敢懈怠,除了按照您的吩咐搜集有关朱薇和玄天的情报,并炼制出了一枚上品金丹,请您品尝。”
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个玉匣,玉匣打开,灵气四溢。
程安然接过金丹,端详两眼,皱了皱眉,塞进口中吞下。
“还不错。”
得到程安然的肯定,于良斌面露喜色:“是您教导的好。”
“这枚上品金丹,似乎有金太岁的成分,莫非……”
“没错,师父,两天前我在火冶岭上发现了有金太岁生长的痕迹,仔细挖掘,找到了几株金太岁幼苗,可惜年长的金太岁觉醒灵智遇到危险,会潜入地面遁逃。
没有抓到大货,只抓到了几只小虾米。”
“金太岁那可是稀罕之物,炼丹价值犹在黑太岁之上,不过此物好像只在夜里出现,夜里带我去看看。”
“好的,师父。”
入夜,二人结伴出城,前往火冶岭。
踩过平坦的土路,火冶岭出现在眼前,二人行上陡坡,一路向上。
月光惨淡,四周黑暗树林影影绰绰,仿佛有人影晃动。
“师父,快到了,就在前面。”
“嗯。”
走到一片空地,上方忽然传来劲风,一个大铁笼从天而降,瞬间把程安然盖在里面。
四方铁笼布满一道道黄色符箓,只要触碰铁笼,符文便会炸开,使囚笼中的程安然遭受到雷电暴击。
“果然是陷阱。”程安然似是早有预料,即便身在囚笼,依旧面不改色,波澜不惊。
“师父,你怎么知道是陷阱?”于良斌面露疑惑之色,他背后树林中涌现大批人马,为首之人,正是凉州王赵淳。
“因为我深谙丹道,金太岁乃黑太岁的变种,世有罕见,通常生长在悬崖峭壁的向阳处,你说它在火冶岭土地下面,我就知道很有可能是陷阱了。”
于良斌诧异道:“那你还来?”
程安然缓缓拔出背后无念神剑:“因为我无惧。”
一身华服的赵淳负手行到铁笼面前,表情冷冷:“程安然,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死到临头还嘴硬!你已经受困于本王的‘千雷困仙笼’中,犹如笼中之雀,我要你如何,你就如何,老实交代你到底有何目的,否则你将遭受千雷吞噬,极其痛苦地死去!”
“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玄天的人头。”
赵淳哈哈大笑:“真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你以为自己侥幸战败四大宗师,就有与玄天大帝一战的资格了?给他提鞋你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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