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亲?”赵文辉在旁冷笑,“光是跟你们这种贱民说话,都让我们感到恶心!”
说完,他恶狠狠地看着李长乐,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
“欸,斯文点,你怎么说话呢!”赵俊才摆摆手,语气平静:“不如这样,你自废一条腿,再打断你儿子一条腿。”
“赵俊才!”
眼见对方根本没打算放过自己一家,少年心头的憋屈和怒火也到达极限。
李长乐神色阴狠,“既然你存心不让我活,那大家就一起死。”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挥剑砍人,才发现原来木剑要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坚韧。
这些耀武扬威的赵家走狗们,更没有预料中那般抗揍。
“这家伙又发疯了,快拦住他……打死他!”赵家兄弟和王镇长退到了家丁后面。
谁都没想到,李家这个傻儿子,居然真有两把刷子,七八个赵家豢养的打手居然被他压着打。
更没有人能想到,向来老实好欺负的李启林,也会跟着发疯。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摸到了三人身后,手中拿着剪刀架在了王镇长的脖子上。
赵家兄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这老疯子拉开距离,生怕他对自己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启,启林,都是街坊邻居,你别冲动……”
“现在知道街坊邻居了,刚才要把我全家逼死时候怎么不说?”李启林咬牙切齿。
“你,你别冲动。”王镇长额头冷汗直流。
赵俊才冷眼瞪了下心虚的弟弟,压低嗓音小声道:“这两天家里有贵客,别再节外生枝。”
“这父子俩都疯了,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赶紧撤!”
兄弟俩大声嚷嚷着,也不管还是人质的王镇长,带着家丁就撤出小院。
“欸,你们两个混小子……”王镇长顿时间傻眼了。
“因为我是佃户,所以我儿子就是傻子、疯子?因为我家没钱,所以这些钱就一定是偷来的?”
李启林咬着牙厉声质问,“那你自己看看,你袒护的赵家,又都是些什么货色。”
“我想明白了,这件事不能光听赵家这俩混蛋的一面之词,小乐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来,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剪刀就架在脖子上,王镇长口水都不敢咽,生怕伤到自己。
“你们欺人太甚!”李启林红着眼,咬着牙。
“启林,李哥,这件事情我一定给你个交代,想想小乐,想想你媳妇儿……”王镇长简直要哭出来了。
李启林收起剪刀,冲着王镇长挥挥手,“你走吧。”
所有人都走了,李长乐拎着剑,仿佛举世皆敌,一下子四顾茫然。
他看着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的父亲,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怎么。
“对不起。”李长乐声音细如蚊蝇,“赵甲真不是我打伤的!”
“爹知道。”
李启林一声苦笑,俯下身去捡那攒了大半辈子的碎银。
“是爹没本事,别人才敢骂你、辱你、冤枉你。”
“爹,您别这么说。”李长乐突然间慌。
在那些家伙要逼他死的时候,他没有慌乱和恐惧,但看到认错的父亲,内心却是说不出的酸楚。
母亲罕见地没有责备,从屋内拿出剩下的大半壶浊酒,给爷俩放在门口的台阶上,独自流着泪回到屋内。
李启林仰头猛灌了一口酒,趁着酒意笑得十分豪迈:“儿子,你知道吗?咱李家祖上也是阔过的,可惜后世子孙不争气啊,没能守住祖上的基业。”
“嗯。”李长乐低着头。
李启林又猛灌了一口酒,语气低沉了很多:“我明天去求求白老爷,白家也不比他赵家差。我给白家打了这么多年短工,多少有些情分。”
“爹,我……”李长乐双手握拳,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启林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儿子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之前白老爷说,看咱家的祖宅不错,到时候这几间破房子卖给他,老爹我啊,还能到白家享福呢。”
这次,李长乐没有回应。
有些道理,老爹从小就会跟他讲,话不是这么说的。
父亲告诉他——人可以穷,但一定要有骨气。
所以,没有土地的一家人宁愿吃不饱,也只愿意给地主家打短工,而不是卖身去当一辈子的奴才。
李家曾经阔过,后来所有的家产都卖了,这三间还有地契的破房,是他一家最后的底气和尊严。
“你不是一直喜欢外面的世界吗,收拾收拾,今夜就离开吧。”
“你小子,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毕竟你可是我老李家的独苗啊。”这个没什么学问的糙汉子,说着完全没有根据的期许,最后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
“儿子,收拾收拾,今夜就离开吧。”
李长乐拼命低着头,他不敢去看父亲的脸,不知不觉间,自己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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