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脑中出血,头骨又包裹得严严实实,会发生什么?”
这后一句问得略微无礼,然而郑梦祯已经被解剖的过程震惊,这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下意识地回答道:“血在体内,不,头内,又……又流不出来,岂不是就无处可去,聚为一团?”
“牧令大人明鉴!”陈逸当即鞠了一躬,连番马屁拍上:“不愧是老父母,简直明察秋毫、洞悉千里!这血流聚集,形成凝固的血块,压迫人脑,才会出现死者家属先前所说的症状。”
李全这时终于听懂了,他颤抖着问道:“官爷的意思,是舍弟此前手抖、身麻、晕厥,直至身亡,都是此故?”
“正是”,陈逸点点头:“左脑控制右半身躯,右脑控制左半身躯。令弟左脑受创,所以拿筷子的右手拿不稳,然后右半边身子发麻,间或右脸嘴眼歪斜,直到晕厥、死亡,都是这个原因。”
说完,又把取下的颞骨骨片和硬膜膜瓣拿到了黄韬的面前:“黄公子,你可看仔细了。此前我三番五次问你,是不是你推搡李福的,推搡之后有没有摔倒,摔倒之后撞到的是不是这个位置……”
“每一个问题,你可都是确认了的哦。”
此时的黄韬面如死灰,眼神飘忽,完全不敢跟陈逸对视。陈逸将骨片拿到他的左边,他就把头扭向右边;将骨片拿到他的右边,他又把头扭向左边。一头一脸冷汗涔涔,身体已经完全瘫软,连站都站不起来。
此时已经辩无可辩,陈逸也就不再理睬这个将死之人,而是又朝着郑梦祯说道:“大人,如今可以确凿证据证明,那李福之死,是因黄韬而起。不知这种罪行,要怎么判决?”
郑梦祯终于回过了气来,但还是不敢继续盯着看那李福的尸首,只侧着身子,将大袖一甩:“按大明律,凡斗殴杀人者、不问手足他物金刃、并绞。若同谋共殴人、因而致死者、以致命伤为重、下手者、绞。”
无论怎么判,黄韬都是一个死字。
事已至此,在场众人,无论是仵作老张,还是捕班班头祁勇,都对陈逸佩服得是无以复加。
这个少年只是从尸体头部的轻微淤青就判断出了脑内的重伤,还敢冒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天下之大不韪开颅验尸。这种敏锐的观察力,以及顶着刑责随时加身的定力,即便是两个在公门浸淫数十年的老江湖,也不得不在心里道一句甘拜下风。
郑梦祯则是更加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给对方一个师爷的位置,而是只给了刑房司吏。有这等人才在自己身边,蕲州城衙门里的凶案命案哪里还有不破之理?到时候朝廷的考评不说“上上”,怎么着也得拿一个“上中”、“上下”了!
邱田则是暗自庆幸,还好这小哥为了提审崔五到了百户所衙门,否则自己头上的马副千户还不知道能不能笼络这个人才呢!
这时李全已经在陈逸面前邦邦磕头,涕泪横流地感谢对方查出了真凶,还了他弟弟一个清白。
“清白?”
然而陈逸的下一句话,又让众人愣了,更是让黄韬恐惧得浑身如同筛糠一般。
“李大哥”,陈逸说道:“我可从来没说过令弟是清白的。他杀死苏家大叔的时候,心里怀揣着的心思,恐怕不比这位黄公子磊落多少。”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