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户”,这回总算不用刻意省略掉那个“副”字了,说的人心里嘀咕,听的人也听得不爽利。
“陈兄弟这会儿便已到达,老哥我还要坐十天半个月的船才能到徐州哇”,马彬笑道:“虽说舍不得与陈兄弟分开,但这官儿升得也颇不容易。老哥我在蕲州城无端厮混了这么些年,没想到陈兄弟来了一个月,便立下数番大功,让老哥我还分润了个大头!”
“马大人说笑了,都是马大人运筹帷幄、指挥有方,再加上众兄弟们出力流汗,跟我有什么关系?”
马彬一听哈哈大笑,又是一拳捶向了陈逸的肩窝:“好!就得这样!那南直留都,个个都是后门儿通天的二世祖,陈兄弟可千万勿要得罪了他们,反倒是要交好一番,才能风生水起。以后老哥我要是混不走了,就来金陵城找你混饭吃!到时候可别忘了老哥的一碗酒水啊!”
二人边说边笑,五成官面上的客套,却还有五成是真心实意。说到最后,竟然还有些依依不舍之情。眼看时辰不早了,马彬才又登船离去,临行前还与丁崇祥邱田二人分别见礼。
就是这老小子着实有些不地道,他看不惯邱田,却与陈逸如此熟络,搞得邱百户杵在那儿十分尴尬。邱百户这大汉就是不会“向上管理”,跟陈逸这职场老油条更是没得比,这么一来,倒像是二人的官位掉了个个一样。
然而丁崇祥看了,再次吃了一惊:这正牌千户居然亲自下船一趟,就为了跟一个区区总旗道别?这会儿的他更是下了决心,要与这少年交好一番,于是拱手说道:
“陈总旗报道之后,还须得尽快寻找住所。若是有什么不便之处,来城东南仁寿坊寻我便是。”说罢还递出了一张名帖,凭借此物,便可以登门拜访而不失礼数。
“丁副千户太客气了”,陈逸恭恭敬敬地将名帖收入怀中,与邱田一起向对方告别。
接下来便寻了一艘画舫,船不大,而且一同行路的还有女眷,所以陈逸干脆地自掏腰包,将整艘船包了下来,出手之阔绰看得邱百户是暗暗咋舌。
苏玉娘与叶淑怡照例躲在船尾的船舱之中,陈逸则与邱田二人坐在舫间桌旁,开始欣赏这金陵胜景。
这十六世纪的南京城不愧是当世之上一等一的繁华,笙歌丝竹、亭台高楼,人流如织,热闹非凡。
船东家知道包船的乃是贵客,所以亲自随端茶的婢女过来问安。
“二位官爷,想必是第一次到这金陵城来吧?”
陈逸一愣:你这察言观色的能力也未免太强了吧?这也能看得出来?
船东一看对方的神色,便猜到了自己所料未错,接着笑道:“这膏腴之地,天天都有富商官绅前来。二位一看,莫不是刚刚升任,要于金陵就职?”
这回是不得不服,这船东就跟老北京儿的出租车司机一样,见得实在是太多,自己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便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问起城里的风土人情,对方也是有问必答。
“这条河,就是秦淮河吧?”陈逸明知故问,没话找话地说道。
“正是”,船东答道:“官爷请看,河水的这边便是贡院,里面都是读书人。这亭台楼阁,看上去讲究的就是一个高雅别致。”
“那河对岸呢?”他不懂为什么介绍只介绍一半,便奇怪地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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