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东县,粤东大门,有名的苏区大港之一。
尽管身为广东的一分子,贫困和愚昧一直都是很难摘掉的帽子,在这里妈祖说话绝对什么上帝佛祖管用。
半日颠簸,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
摩托三轮车蜂拥而上,吕峰在疲惫的人潮中,用一口标准的本地口音,把价格拉到了合理的20元。
家所处的村子,离县城仅仅不到三公里,比省城的出租车还贵。但是没办法,行情就这样。
吕峰从小到大,一直都很难理解,一个小县城的物价是靠什么做到几乎跟省城不相上下的。
下车,付钱。背着国产瑞士军包的吕峰望着前面已经一片漆黑的小楼,脚步不由加快。
本来是说好了明天回来的,结果提前了一夜,父母自然已经睡下。
很快来到两层小楼前,吕峰拨通了电话,灯光亮起。
父亲披着外套,哆哆嗦嗦地下楼,让吕峰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尤其是看他依然面无表情的脸,吕峰觉得惊喜对于这个男人,或许本就是一种奢侈品。
好在母亲早已经穿好衣服起身,将提前备好的洗漱用品拿出,甚至用老式的电热壶烧了洗漱的热水。
光是这,就忙碌了半个小时。
等到吕峰踩着木楼梯,在房间里躺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五十分。
隔壁,父亲的鼾声早已经很深了。
吕峰不敢大声,怕吵到他,因为他心里清楚,在三个多小时后,他便要早起,赶在早市之前,将秋天放养的白对虾打捞,换成今年过年连续七日的开支。
从吕峰记事那时候起,父亲的生活,就像是墙上的那个老挂钟,沉重、老旧,只有精准才是维系它价值的核心。
等到第二天日已三竿起来,吕峰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床头,反射性地坐立起来,直到看到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城中村那握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层只有三十平的小楼,跟摆钟一样,早就应该淘汰了。
钢筋水泥结构,瓷砖通铺才是现在的主流。
“爸怎么没叫我起来?”吕峰下了楼,看到母亲已经坐在矮凳上,从她脚下的网可以看出,她起码已经坐了两个小时。
母亲四十出头,唯一的特征就是瘦,加上以前挑担留下的习惯,有些早到地驼背。
“他说自己一个人就行,想让你多睡会。”母亲的注意力终于从手上的工具挪到了儿子身上,“嗯,白了。也有肉了一点。粥在锅里,有鱼和你喜欢的咸豆干。”
她对儿子的关注,也仅限于那么十几秒钟的时间。对此,吕峰早就习惯了,自顾去解决了早餐,把餐具洗好归位。
一切井井有条。
“你辉兄回来好几天了,昨天他还问我,你回来没有来着。你爸让你吃了早饭,先去大伯家坐会。”父亲交代。
村里规矩多,而且很讲究辈分,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大伯便是家里最大的长辈,每次出门回来,都是要先去上门走一趟的。
“不去!你知道我从来都不喜欢去他们家。每次去都是辉哥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好,我怎么怎么淘气,怎么怎么没出息,耳朵都出老茧了。”吕峰坐在旁边,抱怨道,“在他们眼里,我们家永远比不过他们。爸赚钱不如大伯,你不如阿姆能说会道,我也是学习生活工作样样不如辉哥。”
“让他们说去呗。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总是计较这些。”母亲道。
吕峰可不这么认为。
“怎么能不计较?为了一点东西,上门打骂我爸,这算什么亲兄弟?我记他们一辈子。”
母亲无可奈何,知道自从上了中学开始,自己已经说不动这个儿子。吕峰已经有五六年没去那边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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