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晔没有说话,但脸色难看得吓人。
他出身行伍,杀人如麻,这种人不用大吵大嚷,只要一生气,周身就会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几乎能凝聚成实体的杀气,靠近的人不自觉都会被压迫得难以呼吸。果然,官岙和官迟英等人都露出了有些惊惶的神情,下意识的退开了两步,其他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于是,商如意两只手伸过去,合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任由他攥紧拳头,她只轻声道:“云姨……去陪娘了。”
“……”
这句话,柔柔的,却好像一下子把他身上的力气卸下大半。
宇文晔的气息忽的一错,顿时整个人开始咳嗽起来,那种紧绷感也随即消散,只见他咳个不停,险些直不起腰,商如意慌忙挽住他的胳膊一只手轻轻的顺着他的背,柔声道:“我们寻回她的尸骨,好好安葬,让她陪着娘吧。”
“咳咳咳咳……”
宇文晔又咳了许久,终于平复了这口气,再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时候,两眼通红,虽然没有泪,但商如意知道,有些泪,不必流在人前。
他哑声道:“你说得对。”
说完,又看向官岙,他急忙道:“锦云死后,我让人收殓了她的尸骨,但也只能草草安葬。现在洛阳得解,自然是要厚葬她的。”
宇文晔沉沉的点了点头。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这座已经物非人亦非的旧宅,长出了一口气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它,道:“传令下去,派人重新修缮清理旧宅,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随行的侍从立刻道:“是。”
说完这些他便转身走向自己的马匹,牵起缰绳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三——齐王人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长街的另一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因为盛军进城的缘故,城内的部分百姓惶恐不已,全都紧闭门窗不敢出来,甚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座坊市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几乎都能听见,所以这一阵马蹄声就格外的惊人,众人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策马前来。
“殿下!”
竟然是穆先!
一看到他,宇文晔的眼睛也亮了一下,他跟商如意同时上前,只见穆先策马过来,在离他们还有十几丈远的地方就勒马停下,翻身下来后大步跑到两人跟前,看到商如意也在他身边有些惊讶,但立刻就叩拜行礼:“拜见秦王殿下,拜见王妃。”
宇文晔一挥手:“你怎么过来了?”
之前宇文呈攻打洛阳的时候,他就派了穆先和程桥协助他攻城,早上在洛水边没有看到两人,也知道是因为宇文呈故意来给自己添堵,自然不会带他们两,没想到现在穆先却出现在这里。
穆先立刻道:“齐王让我等留守大营,但刚刚有消息说攻破了洛阳城,我等怀疑有诈,就立刻率兵前来,才知道殿下也来了。”
宇文晔点点头。
他又问道:“你们的人呢?”
说话的时候,穆先的目光也落在了他身后的宇文旧宅上,看到这里残败的模样,忍不住一阵心酸,而听到宇文晔问话,脸色顿时一沉,道:“属下让程桥跟去齐王那边盯着,他——他去了紫微宫,现在正要开府库。”
“什么?”
一听这话,商如意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她费尽心思,解夏州之危,又逼退了阿史那朱邪带来的西突厥大军;宇文晔横扫八关都邑,固守虎牢,以数千兵力击溃萧元邃十万大军,在他们两方出力扫平了周围障碍的情况下,宇文呈这个草包都攻不下洛阳,最后还是靠他们两率兵前来,加上宇文晔和她安插的两处暗棋才拿下洛阳城。
就是因为不愿自己的辛苦都给他人作嫁衣裳,商如意才故意在城外的祭坛上摆出那样大张旗鼓的姿态,连一个随从都不带就上祭坛,她就是要告诉那里的官员和百姓——她,秦王妃,能文能武,所向披靡。
这场洛阳之战,有她的功劳!
当然,也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虽然宇文晔看到自己一个随从都不带就上了祭坛时露出了生气的表情,还一副要跟自己算账的样子,但他赶到时说他的人攻破了徽安门,也一个字都没提齐王宇文呈,显然也是给了那些官员和百姓这样的意识。
洛阳城,是属于秦王,和秦王妃的!
可现在,宇文呈却要去开府库!
商如意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过去阻止,而宇文晔虽然眉头紧锁,却并没有露出太愤怒的表情,似乎对自己这个三弟的德行早就了然于心,他只是纵身一跃立刻上了马背。
一挥手:“去紫微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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